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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节

 

唐长庚微笑道:“三万大军若是全力攻打,一天之内,差不多就可以攻下。”

“后面还有辎重队。”庄召阳道:“我率部连夜兼程,途中没有停留,按照计划在天亮之前入城,不过辎重队的速度慢一些,他们押送攻城云梯和破城车正在后方,正午之前,肯定可以赶到。”

唐长庚点头道:“只盼用不着那些兵器,城中的叛党能够开城投降。”

“可见过澹台悬夜?”庄召阳抬头望向皇城城头,见到城头的禁卫军也都做了准备,却并没有见到澹台悬夜的人影,不过丹凤门上方悬挂的尸首还在风中微微晃动。

唐长庚也是回头向城头望了一眼,道:“我与他交谈过,劝他开城投降,不过他没有任何表示。”顿了一顿,神色冷峻道:“他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临走时只说等国相到了,他会出来相见。”

“澹台悬夜不是善茬。”庄召阳并没有因为手握绝对优势兵力而有丝毫的轻松之态,眉宇间自始至终都是凝重异常,低声问道:“唐将军,澹台悬夜是否参与叛乱?”

唐长庚其实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甚至到现在都无法肯定澹台悬夜是否参与了叛乱,不过事到如今,只要阻挡在前面的一切障碍,都是敌人,也都只能是叛军。

“澹台悬夜率部守城,并无护驾之心,几乎可以断定,此次宫中之变,与他脱不了干系。”唐长庚轻声道:“三千龙鳞禁军,要分守皇城四门,丹凤门这边的守兵最多也就千人左右,我已经令人去禀报国相这边的情况,等候国相的吩咐。”

庄召阳点点头,心知虽然目下士气正盛,但却还不是立刻攻城的时候,一切还要听从国相的吩咐。

“入城之后,文统领已经直接去了国相府。”庄召阳道:“文统领嘱咐过,在国相的吩咐送到之前,不可轻举妄动。”翻身下了马来,手握马鞭,唐长庚也是下了马,二人并肩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站住,望着厚重的城门,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之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两人当然不愿意将刀锋指向大唐的皇宫。

“澹台悬夜似乎猜到了一切。”唐长庚微一沉吟,终是低声道:“他似乎早就猜到国相一定会调兵围城,甚至猜到神策军也会入城增援。”望着城头那具在风中晃动的尸首,自然早已经知道那是国相派入宫中刺探情报的高手。

庄召阳皱眉道:“澹台悬夜是个极其精明之人,如果他早猜到这一切,为何还会死守皇城?”

“我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唐长庚神色凝重道:“他应该知道,武卫军和神策军联起手来,即使他手下有三千精锐禁军,也绝无可能抵挡得住。”压低声音道:“他若是负隅顽抗,一旦破城,国相当然不可能轻饶他,他参与叛乱的罪名也无法洗去,身首分离也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庄召阳道:“不错。如果他没有参与叛乱,看到国相调军兵临城下,就算无法肯定圣人现在的状况,也必然会打开城门,与我等一道入宫护驾。但他没有这样做,恰好证明,他确实参与了叛乱,无法回头,只能顽抗到底。”

“以他的智慧,如果猜到国相一定会出手,为何还敢参与叛乱?”唐长庚却是面带狐疑之色,若有所思道:“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参与叛乱的动机是什么?圣人待他恩眷有加,甚至将皇城禁军交到他手里,对他何其信任,只要效忠于圣人,他面前是一片坦途,为何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这一切,就只有攻破皇城,等他成为阶下之囚后,再从他嘴里审讯出来。”庄召阳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朝阳已经升起,大年初一倒似乎会迎来一个不错的天气。

唐长庚低头沉吟,庄召阳看了一眼,轻笑道:“唐将军,你总不会觉得,澹台悬夜不计后果敢于谋反,是因为他有信心能够叛乱成功吧?”

唐长庚听得庄召阳此言,身体一震,目光再一次盯住城头那具尸首,目光如刀,喃喃道:“为何要在城头悬挂那具尸首?他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故意以此来激怒国相?”

正在此时,却听得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回过头,见到后方列阵的军士正向两边让开一条道路来,朝阳之下,只见到文熙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在其后方,一辆马车正缓缓行过来,马车两边簇拥着不少相府侍卫,在马车后方,却是跟着一群官员,几乎都是骑着马,缓缓而来。

两位大将对视一眼,也不犹豫,一起迎上前来。

文熙泰一拨马缰绳,闪到边上,两名大将却是走到马车前,一起行礼,随即马车帘子掀开,国相已经从车厢内走出来,一身崭新的官袍,显得十分肃穆,环顾四周,看到广场上密密麻麻都是兵马,嘴角泛起一丝浅笑,目光落在两员大将身上,含笑道:“长庚,召阳,辛苦你们了。告诉所有将士,他们是挽大唐于危难之际的忠贞之士,平定叛乱之后,所有人都将重重有赏。”

当兵吃粮,能够获封受赏自然是求之不得,国相开口直言平定叛乱后会重重有赏,以一国首辅的身份做出这样的承诺,当然是能够激励士气。

他没有多言,抬头望向皇城城头,道:“本相要见澹台悬夜!”

一群人簇拥着马车缓缓前行,到了军阵的最前方,唐长庚早令盾牌兵护在马车四周,宛似在马车周身加了一层护甲,文熙泰更是贴身护在边上,而国相再一次从车厢内出来,站在车辕头,抬头望向城头,看到了晃荡的那具尸首,眼角微微抽动,拢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对着皇城之上的禁军们高声道:“你们都是大唐精锐之士,效忠的是大唐,怎敢助澹台悬夜这个叛贼作乱?难道你们都要连累自己的妻儿家小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逆?”

他年事已高,中气并不足,却是尽力喊出嗓子,虽然城头上的禁军们未必都能听得清楚,可是唐长庚等人却都已经明白,国相这一句话说出来,澹台悬夜作乱的帽子已经是摘不下来了。

恶毒

军阵之中,以兵部尚书窦蚡为首的朝中重臣都是盯着城头。

数日之前的耻辱,在场的官员们几乎都是亲身领受,虽然有不少官员被打伤,今日却还是带伤前来。

堂堂帝国朝臣,被一群太监在城门下殴打,这样的耻辱,没有人能忍受。

今次国相调兵围城,一旦破城,那帮太监一个也跑不了,群臣便可一血耻辱。

昨夜武卫军围住皇城之后,国相就派人到了诸臣的府邸,告知今日要再次向圣人请朝。

不过大军围城,还是让群臣吃了一惊,但吃惊之余,却也有不少人心头振奋。

大家心里都清楚,国相召集众臣今日前来,只不过是让那面大旗更有力量,至少以此向所有人表明,并不是他夏侯元稹一个人要围攻皇城,而是朝中一起要入宫护驾。

数十名朝中的大臣在场,也就让围攻皇城的兵马披上了一层正义的外衣。

众人心里更加清楚,前来参与此事,就是一场豪赌。

一旦国相获胜,今日到场的官员,肯定是收获满满。

环顾四周上万精兵,再看看城头稀疏的禁军,窦蚡等人心中倒是信心十足,如此情势下,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之要杀入宫中,找到圣人,大家便都是护驾功臣,接下来更是可以对宫中的太监们进行一番大清洗,不但可以报禁门之变的仇恨,而且也可以打破圣人登基以来太监愈发强势的局面。

国相几句话说完,城头依旧是一片死寂,很快,澹台悬夜终于出现在上面,居高临下俯瞰着城下的兵马和群臣。

国相也是抬头望着城头极其显眼的澹台悬夜,目光如刀。

“夏侯元稹!”澹台悬夜缓缓抬起右手手臂,准确地指向国相,声音从容而淡定:“跪下请罪吧!”

城下上万人都是齐齐看向皇城之上的澹台悬夜。

夏侯元稹?

这天下间,似乎还没有人敢当着国相的面直呼其名。

澹台悬夜虽然是禁军统领,但按照品级,也不过是正三品武将,而国相乃是大唐首辅,一品大臣,澹台悬夜直呼国相名讳,就已经是以下犯上了。

如果说国相方才那几句话已经给澹台悬夜定了罪,澹台悬夜在这种情势下直呼其名,更是让所有人明白,双方之间确实充满了敌意,至少澹台悬夜并没有任何向国相示弱甚至妥协的意思。

“圣人是大唐的天子。”澹台悬夜平静道:“大唐却不是夏侯家的大唐。你敢背叛圣人,难道不怕夏侯家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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