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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劣地想着阿尔弗雷德的爬虫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我洗了把脸,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看到教授给的日程上留着作业。

尽管小憩了一会儿,但疲劳还是折磨着我的神经,最后我选择拿起笔记本电脑和外接键盘,放进了我的书包,带上了几个课本,还有我那个画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在书包中摆放也不整齐,几乎是随手一扔。然后我锁上了出租屋的门,前往了学校的图书馆。

图书馆夜晚仍然灯火通明,只是因为最近没有考试,座位空余还比较多,我左顾右盼下来,最后选择了三楼靠近书柜的一个位置。我装模作样地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外接键盘,把黑色的毛线帽取了下来,放在手边。教授传来的幻灯片有七十多页,我找借口说要先翻看笔记,可是我的笔记本上除了无脑的书写什么也没有。幻灯片下载完毕之后,我将它导入了平板电脑,无趣的知识仿佛难以下咽的食物,没过多久就让我彻底失去兴趣,我又开始检查教授给的作业,在稍微整理了一两页资料之后,终于彻底放弃,因为我没法欺骗自己,告诉这些东西我都已经熟练了,而现实中我只是照搬照抄。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我订了一杯咖啡,并且还加了冰块,以此来说服我自己已经足够认真努力。

翻看幻灯片并不能够支撑我继续集中注意力,没过多久,我就开始游神,打开浏览器,搜索着关于弗朗西斯今天和我说的那些东西,lgbtq活动,同性恋者和性取向,这些东西好比是三流摊贩卖出来的黄色影碟,对我来说低俗而又富有吸引力,不过如果弗朗西斯知道我这么想,他一定会骂我。我打开了新闻框,看到了附近爆发的几场lgbtq游行,这些游行活动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我翻看几页之后,就不小心进入了他们建立的一个宣传网站。我托着脑袋,耳尖有些滚烫,因为男同性恋网站上到处都是男人们露骨的照片,各种润滑油、避孕套和护理物品的广告,我翻看了几个商品,甚至还找到了男体模型。网站的logo用彩虹色大肆地写着暴露的标题,内容无非就是去找一个男人然后尽情地挥洒汗水,那标题魔幻而又荒诞,令人反胃但却十分有吸引力,我观望着那些网站上放出来的男性裸模,早就将我的作业和教授的资料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取向究竟是什么,高中时代的我没有品尝过爱情,也不知道女孩究竟都是什么样的,我当然也没和男孩亲密接触过,可谓一无所知。我没法像弗朗西斯说的那样,确认我自己——那有什么意义呢?上星期我出校门的时候,便看到弗朗西斯穿着一件画着彩虹旗的背心,和几个我不认识的男子一起上了街,此刻我仿佛突然明白了他们当时究竟是去做些什么的,他们在为自己的爱和个性摇旗呐喊,而我看到乱哄哄的一片,只是尽快逃离了,我讨厌聒噪不堪的环境,因此没有多加注意。弗朗西斯虽然对于上课内容和学业成绩漠不关心,但对于网上的风向八卦却了如指掌,他也很热情、很有激情地投身于自己想要的争取的权力当中,并且试图让我也变得有激情。可是,我清楚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终没能成功,因为我只想要回家,逃离讨厌的学校,回到家里打开电脑,开始度过自己的一天。偶尔要做作业,就来图书馆,大家都挺安静的地方,只有偶尔几个人会说两句话,装模作样地告诉自己我正在认真学习,反倒会让我浑浑噩噩的人声过得稍微不那么痛苦。

正想着这些出神,突然我听到对面有人走来:

“喔,你好?”

我慌乱地用书本将平板电脑上的画面遮挡起来,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金发的青年人,拿着几本书,站在在我的对面。我一时间不知道开口,只是用笔记本、纸张和教材严严实实地将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挡好。青年人戴着一副眼镜,让他的蓝眼睛看起来澄澈又精明,一块运动头带束缚在他的脑袋周边,三七分的刘海上方有一根翘起来的头发。夹克衫和牛仔裤都挺前卫,当然,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腕上也戴着一个彩虹环。

找我打招呼的人并不少,我一般都能友好地回应,但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慌张过。

“我在希斯敦教授的课上见过你……嘿,他布置了作业,可是我上节课只顾着睡觉了,什么也没做,我想问你借一下笔记,谢谢你?”

“当然可以……”我抽出手底下的笔记本递给他,他拿了过去,翻看两下,脸上露出笑容:

“好详细啊,你真是个不错的家伙。我能坐在这儿吗?”他话还没说完,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我的对面,我心虚地挪开了教材,迅速关掉了平板上的画面。

我们沉默着在图书馆里头呆了两个小时,我仍然百无聊赖地整理着资料,但手头上的工作几乎不能够引起我的注意,我知道,我心不在焉,总是抬起头来时不时地看向对面的青年人,他正皱着眉头在他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东西,彩虹手环被他垫在手腕底下,随着写字的动作而前后晃。我的眼神慢慢从他的手转移到了他的肩膀、脖子,最后是脸,他做到烦闷的时候,就开始抓头发,如果实在是做不下去,就拿出手机刷两下。但自始至终,他似乎都没有抬起头来理过我。

最后他像是接收到了电话,他和我说:

“我得离开了,伙计,这个笔记本我能带走吗?我明天保证能还给你的——对了,你叫什么?住在哪里?”

“伊万……”我喃喃道,“我自己一个人住。”

“那好吧,我是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打开手机,点开了,问我,“那么,添加一下联系方式?这样我方便把它还给你。”

我答应下来,不过我的p当中总共就只有十个不到的好友,幸好阿尔弗雷德没看见。

当晚我回了家,将书包放在了椅子上,洗漱一番,就瘫倒下来,手机被我扔在了一边,书包里的笔记本消失了,它正在阿尔弗雷德的手上,不知为何,我十分忐忑,好似我的笔记本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秘密,生怕被阿尔弗雷德看见一样。我翻了个身,望见窗外的黑夜,眼神不知道在看向何处。不过手机的震动很快就让我回到了现实,原来是阿尔弗雷德发来了消息:

——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我回复:那个只是我的标记,你可以忽略。

——明天下午,在教学楼底下的咖啡厅,我把它还给你,可以吗?

我回复:可以

——yoodguy:

我拿着手机,看见这句话,不知作何回复。

见我不回复,阿尔弗雷德试探性地又发了一条消息:

——那么明天一起吃点什么?你喜欢吃什么?

我仍然没有回复,我的输入框输入了几个字,但最后还是清空了,我从没被人邀请过吃饭,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么回应别人的邀请。我放下手机,但它又震动起来,上面显示着。

——我喜欢吃冰激凌,要不要明天先去帮你买一份?你帮了我大忙。

我回复:可以,谢谢。

——好,明天见。

令人恐慌的聊天框终于安静下来了,我从床上坐起来,直起身体,原本被我丢在一边的手机还是被我拿起来翻看。

阿尔弗雷德的网名后边跟着一串彩虹,相册里则只有风景照,和他的双胞胎兄弟和他的照片,他的兄弟和他长得很像,就是略显文静,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那他……单身吗?

我的大脑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我惊恐地捂住嘴,脸便发烫起来,我在想什么?我简直就是个疯子,我和阿尔弗雷德才认识一天,就因为弗朗西斯和我提起了那些,我就要去找一个男生恋爱?

尽管如此,我仍然没有从阿尔弗雷德的相册里退出来,我止不住地咽口水,这在阿尔弗雷德主动找上我的时候就开始了——我紧张至极的时候,就会咽口水。我看到阿尔弗雷德的相册在去年六月就见了底,最后一张是他正在翻看家里的相册,相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大概就是阿尔弗雷德小时候,他抱着他的爸爸,笑得像是一只小金毛犬。另外的照片,就是美食和风景,还有他和双胞胎兄弟的合照,当然,还有他正在拍摄同性恋游行的照片,但是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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