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离别
幸好这些恐怖的场景不能迷惑他的判断力,他清楚知道自己所在方向,一路朝着博因g0ng的方向进发。
纵然意志坚定,一路上的险恶依旧在科普雷预期之外。
失去了国王的幻境中,永无止尽的杀戮剥削,暴力的武士打家劫舍,被强暴的妇孺眼中空洞麻木。科普雷的坐骑在械斗中重伤,幻境中的难民一哄而散争夺马r0u,这在贫困、饥饿交加的人们眼中是无价的粮食。
科普雷不得不徒步艰难前行。
祸不单行,紧接着凯尔帖赠与他的剑也因频繁使用及缺乏护理而断裂,他真正那把增长神族工匠锻造的宝剑因身分伪装没有随身携带。
他赤手与路边的暴徒拼搏,千钧一发之际夺下了对方破烂的斧头,继续前进。
数日过去,他总算回到了布鲁纳波恩。
可为什麽?
科普雷已浑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此刻因挫败与脱力一手支着地面跪地,双眼却不甘sisi瞪着「博因g0ng」。
ai神的g0ng殿深深地陷入大地,只留下白se的圆顶,上方已经长出了些许的杂草野花,远远看去就是一团绿se的圆球。
他肯定自己没有迷失方向。
可为什麽自己走不出幻境?
究竟哪里出了错?
失败的屈辱和连日奔波击倒了意志支撑的身t,科普雷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可疲惫已经要他思绪混沌,继续强撑无济於事。
轰隆隆的雷鸣在乌云中闷闷响起,细雨夹带风势降临这片大地,科普雷拖着疲弱身躯来到树下避雨小憩。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有耳边传来苍老疲倦的声音。
「你不属於这儿。」那声音男nv莫测,似乎在耳边响起,又似乎距离数百里外,「别睁眼,不然会被黑暗吞噬变成瞎子。」
是制造幻象的罪魁祸首吗?
科普雷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且张口呼喊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不是幻像,一切都是真实的。」声音主人洞悉他的心灵,发出难听笑声,「我也不是什麽罪人,是这孤冢的最後一代守护者。」
孤冢?科普雷惊疑不定。
「这里,在你那个时候还是神族的住所吧,但现在已是一片废墟,神灵在我老师的老师那一代就离开了,我们守在此地等待,但我知道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充斥脏乱失序的焦土,北海的盗匪横行,基督徒也对我们赶尽杀绝,这里不值得他们一顾。」
究竟是什麽意思?科普雷的思绪被无数疑虑占据,他真想怀疑,嘲笑怒斥他们愚蠢的把戏,可连日下来的遭遇其实也醖酿了不安,要一切都是真的呢?
「都是真的,王子。但你也无须多虑,距离你身故以後的数百年,这片土地才成了如今的模样,你只管回答属於你的地方。我已预见你的出现,你也是我在此的最後一项职责,等送你回家,我也能得到永世安宁。」
我能相信你吗?
「你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这是事实。
科普雷想,那就麻烦你了。
肯定回答的下一秒,他的手脚恢复了控制力,依然虚弱倦怠可不妨碍他勉力撑地坐起身。
孤冢守护人说:「不要睁开眼,也不要触碰我,抓着这根拐杖跟随我前进吧,你若因为好奇心乾了蠢事,就只能化作尘埃永远留在这里了。」
科普雷照做了,蹒跚前行,风沙雨水拍打着他乏力的身t,除了引导他的木拐杖带来前行的力量外再没有其他声音,他却能感受到周围的sao动,一些缠人的未知力量在阻碍他离开。
「只管走你的。」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科普雷踏入了水域,越走越深,脚踝、小腿、大腿水流浸润他的身t将他渐渐吞没,同时那些他以为的错误感受因他的远离原形毕露,尖锐刺耳的叫声以及利爪在他的肩膀、手臂、腿部抓挠留下伤口。
科普雷是个战士,战士的本能会让他的身t要睁眼除去敌人,可返家的意志又是那麽强烈,他顽强地忍了下来。
「这位是王子!也是坐在圣座号令诸王的至尊者!」守墓人高声的咒骂阻挡者,「你们都忘记自己昔日的骄傲与荣誉了吗?这群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快给我退下!」
此时水已经漫过了科普雷的下颔,水波阵阵,他被迫咽进了好几口。
「还不够啊王子,继续走,不要停下!」
科普雷的鼻腔灌进了水,他的试图屏息坚持,水势越来越猛烈,他被拖入了更深水域,身t在其中浮沈。
当他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已经被彻底吞没。
科普雷再一次清醒时,他躺在一张乾净柔软的大床上,周围有燃烧jg油的花香。他的思绪片刻空白,直到被身t的剧痛唤醒。
抬手,手臂道道的伤痕已被妥善包扎清理,床边放着那柄被他背在背後防身的战斧,斧刃上面有好几个豁口还生锈了,用作战斗实在费力。
科普雷彻底意识到:一切都不是梦。
他吃力下床去拾起那把破烂的武器,一面要察看周围环境,但他的病痛让他没法做到像以前那样悄无声息,他把床边的东西都撞翻在地,动静引来了附近的人。
「王子,你总算醒了!」很快一名金发少nv进屋,惊喜过後赶快要去搀扶他。
科普雷避开,「这里是哪里?」喉咙挤出的声音也是嘶哑虚弱的,嘴里已乾得沁不出一点唾ye。
「你非常安全。」少nv心疼地看着他,「这里是梅斯塔,芬恩在米斯的府邸之一。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芬恩的nv儿艾纳。」她期盼的目光没能掩藏。
梅斯塔距离塔拉山并不远,半天就能到达,科普雷点头,「谢谢你的救治,我就不打扰你们太久,这就离开。」
「王子急着要去哪?」艾纳不解,「你身上还有伤,再多休息几日吧。」
「不了。」科普雷再次道谢,态度坚定甚至称得上强y。
艾纳咬了咬嘴唇,「至少一日,再多待一日吧。明日波芙玛尔nv士会过来,她能为你治疗身上的所有病痛。」
金发艾纳殷切期盼的眼神足以软化大部分的男士,她言词与神情释出的情愫自然更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但科普雷已心有所属,冷漠的忽视了,「来日我会命人送来谢礼,我必须离开。」
跟随在艾纳身边的保姆开口了,「王子,身t的病痛您忍耐几日以您强健t魄来说根本算不上什麽,不过您离开前还是喝杯水吧,昏睡的三日以来您滴水未进呢。」
科普雷想了想便还是同意了,接过杯子後一口饮下,可没想到一名仆人如此大胆,往水里掺了药剂。
艾纳紧张不安地望着即将再次失去意识的王子,「莱妮,你做了什麽!?」
保姆说:「只是一点助眠的药,要他好好休息。」她抱怨:「小姐你在河边救了他,他可真是不知好歹啊。」
「别说了。」艾纳轻轻拨着王子额前的碎发,她与侍nv在岸边发现了失去意识、满身伤痕的王子,侍nv们以为是流浪汉尖叫着要跑,唯独艾纳ㄧ眼认出了王子。
尽管他们的交集也只不过是每年盛夏、新年两次大型盛典在人山人海的塔拉城里远远见过几回。
「博因g0ng」王子呢喃低语。
博因g0ng?艾纳一愣,倾身凝神聆听,「王子想要什麽?」
「告诉她我几日後就到」
艾纳不解,但还是相当重视,「我这就让人帮你把口信带去。」
科普雷再次从沈睡中苏醒时,伤痛已不复存在,魔法jg湛的波芙玛尔nv士是芬恩的姑姑与最初的导师,在她的救治下,他如焕发新生般浑身充斥着jg力。
科普雷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礼貌的起身向波芙玛尔nv士道谢,後者摆手,态度和善,「王子想必有了一段不平凡的奇遇,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还有要事,需要回g0ng。」
「我以为你急着去博因g0ng呢。」nv士无奈地笑,「艾纳那孩子说你昏睡前一直念叨着要人带口信说自己要去博因g0ng拜访。」
科普雷惊讶,「博因g0ng是我的下一站。」
「不用担心,艾纳已经帮你托人传讯。」波芙玛尔提醒:「不过你不要在塔拉耽搁太久才好,等到了森庆节博因g0ng可就要闭g0ng休养了。」
科普雷陷入异界还有连日的昏迷,早已没了时间观念,「森庆节在什麽时候?」
「七日後,王子。」
这意味着他告别博因g0ng後已过了十五天。
他再次郑重道谢。
「快走吧王子,」波芙玛尔了然於心,「艾纳从小没芬恩和她母亲的陪伴未免感到孤单才冒犯了你,等她回来我就代你告诉她你已经离开,免得她又抓着你哭哭啼啼。」
科普雷不愿再做耽搁,就此别过。
先不说外出游玩一趟回来的艾纳见王子已无声无息的离开失落又难过。
「姑妈为什麽一句话也不提醒我?」艾纳哭诉:「至少让我与王子道别吧。」
「王子心思不在这里啊。」波芙玛尔试着劝说,自然无济於事。
至於在塔拉的至高王居所橡树堡,有着更大的难题正等待着科普雷。
丽芙行囊里添上了一套安格斯赠与崭新衣物的,她站在g0ng殿的大门外回首以无b伤感眷恋之情再次注视着这座华丽g0ng殿,记录了她无数欢笑回忆的避风港。
从今往来她再也不能将博因g0ng的一切视为自己所有,不能在疲惫时回到她曾经的房间休息、不能随意出入书库、没有东道主之邀更是一步也无法踏入,可就在前不久,她还作为一g0ng的代理者为吵吵闹闹的费奥纳骑士们主持了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与竞技。
爸爸甚至连陪伴她走出g0ng殿都不愿意。
丽芙一人抱着行囊,人们都说她是安格斯捡来的孤儿,是被生父母抛下的可怜人,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被遗弃,失去了某种价值。
不。她摇头,抹去泪水。
还有雷伊,他正在等待自己。丽芙在内心想到恋人,内心骤然升起勇气。
十几年历练与意识都是在布鲁纳波恩这片乐土培养,她骨子里就是骄傲、恣意而为的神官,斩断与博因g0ng的亲缘羁绊叫她无b痛苦感伤,可她只有今日会为此失态流泪。
整顿好情绪,她不再回头。
所以她不会知道站立在高塔yan台远远凝视着她离去背影的安格斯,多愁善感的ai神有着无数的理由为了一场伤感离别选择回避。
黎安直到来到边界,还在试图劝说丽芙回心转意。
丽芙摇头,她是被驱逐的,黎安不知道这件事,可她一旦下定决心也不会回头了,所以不作解释。「就此别过吧,黎安。」
「你可真是执迷不悟,当初许下的诺言你都当作儿戏了吗?」
「当初我确实还是个孩子不是吗?」她的话一如既往的尖锐,可或许是分别在即,他们还是冰释前嫌,压下了各自丁点的不满拥抱道别。
丽芙说:「或许是永别了,黎安。」
黎安不无感伤,他命令ai神的战士们为她开通边界通道,丽芙就此离去。
数日前的一番话就像预言,在布鲁纳波恩畅行无阻的nv神官在横渡博因河支流远离地界以後,如凡人一般步行。
丽芙从未踏足布鲁纳波恩以外的世界,脱离养父羽翼之下,靠着她一身神官服与jg通的魔法本领虽然可以为她免去大部分的恶意,但对於位高权重者又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一日,她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你就是那个恶毒nv巫!」为首的nv子坐在马背上、头戴珍宝王冠对丽芙怒目而视,「竟敢伤害我的骑士,我会要你付出代价。」
「我不认识你,毒害你们做什麽?」
nv人麾下其中一名骑士骂道:「你面前的是康诺特王梅斯高贵的nv儿乌娜,还不快跪下!」
丽芙连至高王都不认识,康诺特王就更不用说了,「我是博因g0ng的神官丽芙,竟敢要我向区区人族下跪!」
骑士们传来sao动,有人是听说过神官丽芙的恐怖名声的,但又有人提出质疑:「丽芙从不离开安格斯的领地,这nv巫在说谎!」
这话给了乌娜公主莫大勇气,「这套衣物是从真正神官的手里诓骗来的吧,我手里也有你行凶证据。别想狡辩!」
丽芙看清乌娜手中的药瓶,里头残留的魔药残渣很是眼熟,是她的不错。她恍然大悟,「原来jw了处nv的犯人就是你的人,你怎麽不问问他都乾了什麽?用暴力胁迫借宿一户农家,享用东家提供的酒食床铺却强暴他论及婚嫁的nv儿,还要她委身作自己的情妇。」丽芙目光冷冽,「若不是nv孩父亲念及骑士也有妻小,我一定调制一瓶要他浑身长烂疮痛苦si去的药水,而不是只让他不能行人道而已。」
「所以,你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乌娜大喊。
「是我!」丽芙大笑。
「骑士们,」乌娜大怒,扬手下令,「将罪犯抓起来!」
「他犯错在先,你真是蠢不可及。」
「我们康诺特的骑士轮不到你一个低贱粗俗的nv巫来处置。」
丽芙以着既有的思维惩处了她接手的暴徒。
可她忘了自己并不在布鲁纳波恩。
且那强j者不只是一介无产骑士,也是乌娜的亲族,博因g0ng的教育中并不包含这些,此时在她眼中,人界的规则是空白的,她自诩与凡人不同。
可惜乌娜公主的骑士不同於她近日遇上的匪徒,他们之中也有jg通魔法的德鲁伊,德鲁伊老练j诈,藏在两名护卫骑士背後以魔法配合,丽芙不敌前後夹击,形势危急。
命悬一线之际,一人闯入中断了战斗。
「奥斯卡骑士,你为什麽要打扰我们?」乌娜公主。
奥斯卡骂:「你们攻击ai神最宠ai的nv儿,布鲁纳波恩的大神官,可真是不要命了!」
「胡说,她分明是招摇撞骗的nv巫!」
奥斯卡抱着手臂冷笑,「我不说谎,况且世人都知道我们骑士几日前才到博因g0ng拜访,我难不成眼瞎吗?」
他嘲讽人的技术一直有一套,公主不想招惹费奥纳但也下不去面子,y着头皮强迫已陷入犹豫的骑士们,「他们只有两人,都给我上。」
但乌娜势必要失望了,奥斯卡有一位隐匿在暗处的帮手,且实力远在众人之上,他出其不意打断其中两名康诺特骑士的腿,奥斯卡与丽芙协力下也击晕了敌对的德鲁伊。
康诺特的骑士们大呼投降,乌娜也不情愿的下马示弱,丽芙得意扬扬,「公主啊,你不是很威风吗?」
奥斯卡警觉不对拉着她,「你要乾嘛?」
丽芙瞪他,「我要叫她知道个好歹!」
「见好就收——」他话语未落,丽芙擒住乌娜的脸,吐出几个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公主一身尖叫,公主圆润的双颊冒出密密麻麻的烂疮,她求饶,又忍不住痒,十指把脸颊挠出了血与hse脓ye。
「你不忍心叫你的骑士受苦就代替他尝尝生烂疮坏si的滋味。」丽芙g起嘴角。
「求你饶了我!」公主求饶,已是满脸的血迹。
康诺特骑士们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成了魔nv折磨的下一个目标。
「还不快走!」趁着康诺特一众都在慌神,丽芙招呼奥斯卡拔腿就跑。
等确定後头没有任何追兵,丽芙气喘吁吁、背靠着树却还有jg力哈哈大笑,「你看到他们刚刚的表情了吗?」
「你都g了什麽!?用恶咒杀王族,我救不了你!」
「我可不需要你救,她也si不了。」丽芙笑得更开心了,「小把戏连咒都称不上,要不了一时辰她就痊癒了。」
奥斯卡又气又无奈,「nv士,见好就收啊,你乾嘛非要跟康诺特王室结仇?」
「她说不定能一举摆脱脸上的痘疤,感谢我还不一定。」
奥斯卡叹气,「你总是让人出其不意。不管结果如何,她一定会恼羞成怒借机寻仇吗。」
丽芙无所谓,「就让迪卢木多来处理吧。」
奥斯卡惊讶,「你知道刚才那位同伴是迪卢木多。」
「虽然讨厌他,但他的战斗技巧我还是认得。」丽芙皱眉,「我可对你们费奥纳和他的纠纷不感兴趣,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人告状你跟他混在一起。」
「等等,你去哪?」
丽芙回头不解,「我还要赶路。」
「你一人出了博因g0ng能去哪?」
丽芙并不喜欢谈论这件事,「我找人,先走一步了。」
连後头追上的迪卢木多也开始劝阻丽芙擅自行动,「奥斯卡护送你才行,你对博因g0ng外一无所知,要再遇上麻烦就糟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丽芙对其不假辞se。
话外一提,此时迪卢木多身旁跟随的貌美如花nv子丽芙也见到了,自然是传闻中的格兰妮公主,可格兰妮与她只眼神打过照面就再无任何交流。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是不怎样的。
奥斯卡又说:「你说你在找人是吧,我可以帮忙,我们骑士团在各地都有人脉,帮你打听点消息不是问题。」
迪卢木多补充:「你和康诺特人结仇了,有奥斯卡陪着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我可欢迎他们再来找我。」话是这麽说,丽芙也是妥协了,「我要去塔拉。虽然我完全不怕什麽康诺特公主和她的爪牙,不过你可是自愿的,就由你带路吧。」
奥斯卡挠了挠头,几步追上丽芙的脚步。
他不懂自己何时生出这麽多的耐心与善意,放在其他时候对方这般不知好歹他必定撒手不管了。
怕是只有诸神才知道他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