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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们在店里逛了一圈,穿梭徘徊在一座座展示柜中。不过,玛莉却一直在最前面那座宽宽的橱窗附近晃来晃去,眼睛一直盯着马德莱娜街对面那扇银行大门。

“我帮你挑了两条围巾。”杰森说。

“你真的不该买的,”玛莉说“这里的东西贵得吓人。”

“已经快四点了,要是现在他还不出来,那大概要等到他下班了。”

“应该不会。如果他想去找什么人,他早就该出来了。但我们还不能确定。”

“听我的就对了。他那些同伙现在正在奥利机场,挨家挨户搜查每一班定点往返班机。他们不可能知道我是否在飞机上,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用什么名字。”

“他们全靠那个苏黎世来的人指认你。”

“那他找的是个黑发又跛脚的人,不是我。走吧,我们去银行吧。你把达马库尔指给我看。”

“我们不能进去,”玛莉摇摇头说“天花板的摄影机是广角镜,要是他们看过苏黎世的录像带,他们就认得出你。”

“我现在是金发,又戴着眼镜,他们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也许他们会认出我。我去过,那个接待员,或者是他的秘书,她认得出我。”

“你是说他们整天都在里面搞什么阴谋活动吗?不太可能吧?”

“有很多理由会让他们想到去看录像带的,”说到这里,玛莉忽然停住了。她抓住杰森的手臂,眼睛盯着橱窗外面的银行“他在那里!穿大衣那个,天鹅绒的衣领,他就是达马库尔。”

“在拉衣袖的那个吗?”

“就是他。”

“我知道了。待会儿旅馆见。”

“小心一点。你要非常非常小心。”

“那两条围巾,别忘了付钱。围巾在后面的柜台。”

杰森从店里跑到遮雨棚外,阳光猛然照在他脸上,他不禁皱起眉头。路上车水马龙,他拼命想找个可以过马路的空挡,但车子实在太多了,他根本过不去。达马库尔到路口向右转,悠然自在地慢慢走着,那副模样看起来不太像是急着要去找人,反而更像是一只羽毛微皱、向人炫耀的孔雀。

杰森追到路口,趁着绿灯过了马路,跟在那位银行主管后面。达马库尔在一座书报摊前停下来,买了一份晚报。杰森在一家体育用品店门口等他,后来,达马库尔继续往前走,杰森立刻又跟了上去。

前面有家酒吧,窗户里一片漆黑,大门是实心木的,门上有粗粗的把手。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个男人喝酒的地方,不过就算带女人进来,别的男人也不会唆什么。想跟这位安东尼达马库尔私下谈谈,这地方倒是非常理想。杰森加快脚步,走到那位银行主管旁,然后放慢脚步,开口跟他说话。他用那种怪怪的英国腔跟他讲法语,就是他刚才在电话里的那种腔调。

“您好,先生,我想您是达马库尔先生吧?我应该没认错吧,对不对?”

银行主管愣住了,停下脚步,那双冷冷的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孔雀整个缩进了那件精致的手工大衣里。“你是伯恩?”他嗫嚅地说。

“你那些朋友现在一定是头昏脑涨了。如果你给的情报是假的,他们大概会跑遍整个奥利机场,一头雾水。弄不好你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他忽然瞪大双目,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我们进去吧,”说着,杰森一把抓住达马库尔的手臂,像铁钳一样夹得紧紧的“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执行账户的附带指令。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抱歉。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提到那个账户了,你说不能在电话里和我确认,你说你不能和陌生人在电话里谈事情。可是二十分钟后,你说你什么都帮我准备好了。意思就是,你已经确认了,对不对?来吧,我们进去吧。”

从某个角度来看,那家酒吧几乎是苏黎世德赖艾本豪森餐厅的翻版,只是规模小了许多。里面的雅座很隐秘,座位中间的隔板很高,灯光幽暗。但除了格局雷同之外,整个酒馆的气氛和苏黎世的那家还是有些不同。这家马德莱娜街的酒吧是道地的法国风味,这里触目可见的是装着红酒的玻璃瓶,而不是斗大的啤酒杯。杰森坚持要角落里的那个雅座,服务生只好妥协了。

“叫杯酒来吧,”杰森说“你会需要喝一杯。”

“那是你自己说的,”那银行主管冷冷地说“我要威士忌。”

酒很快就来了。在没来之前的短暂空档里,达马库尔紧张兮兮地从那件剪裁合身的大衣里掏出一包烟。杰森点了根火柴,把它凑近达马库尔的脸,凑得非常近。

“谢谢,”达马库尔喷了一口烟,把烟从嘴边拿开,然后拿起那一小杯威士忌,一口气喝掉了半杯“你找错人了。该跟你谈的人不是我。”他说。

“那我该跟谁谈?”

“也许是我们银行的哪个老板吧。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我。”

“你说说看。”

“事情他们早就安排好了。比起那些发行股票的大型银行,我们这种私人银行的做法有弹性得多了。”

“怎么说?”

“这么说吧,对某些特定客户和姊妹行的要求,我们的规定比较宽松。比起那些在证券交易所挂牌的大银行,我们的检查流程相对没那么复杂。”

“是共同社区银行要求你们这样做的吗?”

“需求要求没错。”

“瓦罗银行的老板是谁?”

“是谁?老板可多了,那是个国际大集团。老板至少有十到十二个,再加上他们的家人。”

“照你这么说,我就更应该跟你谈了,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总不能跑遍整个巴黎的大街小巷找你们的老板吧?那实在太蠢了。”

“我只是个主管,一个员工。”达马库尔又举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光,捺熄香烟,然后伸手又去拿另一根,还有火柴。

“你刚才说的安排是什么样的安排?”

“伯恩先生,你会让我丢了饭碗。”

“丢了饭碗总比丢了性命好。”杰森说。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说出这种话,他有些不安。

“我的级别没有你想的那么高。”

“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无知会相信你的话,”伯恩说,隔着桌子上下打量着那位银行主管“知道吗?达马库尔先生,你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某种特质,显示你就是某个类型的人。你的衣服、你的发型、你走路的样子。你走路的样子太趾高气扬了。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只知道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怎么可能当上瓦罗银行的副总裁呢?你是很会保护自己的人。除非你确定自己不会遭殃,否则你是不会动手去干龌龊事的。好了,老实说吧,他们是怎么安排的。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小角色,没你的事,懂了吗?”

达马库尔燃起一根火柴,把它移到香烟前,眼睛看着杰森。“用不着威胁我,伯恩先生。你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不花钱买点情报呢?”那位银行主管紧张地笑了一下“其实,你刚好说对了,我确实不会只知道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我偶尔也提出疑问。巴黎可不是苏黎世。像我这种地位的人必须主动去找问题。”

杰森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转着手上的杯子。杯子里的冰块碰撞着玻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让达马库尔有点不自在。“开个合理的价钱吧,”他终于开口说“我们可以谈。”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钱的多寡,必须由价值来决定。还是你来决定吧。全世界都一样,我们这些搞金融的人为客户提供建议,客户为了表达感激,通常都会奖励我们。我宁愿把你当成客户。”

“你当然希望我是你的客户,”杰森笑了一下,对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摇摇头“换句话说,这不是贿赂,而是谢礼。这是一种奖励,为了感谢你的建议和服务。”

达马库尔耸耸肩“我可以接受这种说法。当然,万一有人问我,我会照你的话回答。”

“好了,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那笔转账从苏黎世送过来的时候,还附带了一张机密卡片。”

“机密卡片?”杰森打断他。他忽然想起当初在共同社区银行,柯尼希走进阿普费尔办公室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那样东西“我听别人说过。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其实,这个术语已经过时了。这个字眼是十九世纪中期留下来的,当时的大钱庄汇款到国外时,都是通过这种东西联络的。最有名的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rothschildfaily,欧洲乃至世界久负盛名的金融家族。它发迹于十九世纪初,创始人ayeraschelrothschild和他的五个儿子先后在法兰克福、伦敦、巴黎、维也纳、那不勒斯等欧洲城市开设银行,建立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金融王国”

“谢谢你的情报。言归正传,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分开密封的一些指示。当那个特定账户被征调的时候,有人就会打开那些指令,并根据指令去执行。”

“征调是什么意思?”

“提款或存款。”

“要是我直接到柜台,把存折交给出纳员,直接提款,那会怎么样?”

“电脑的交易执行系统里会出现两个星号,然后,柜台就会把你交给我处理。”

“反正我最后还是被交给你处理了。总机把电话转到了你的办公室。”

“那只是碰巧。外籍客户服务部还有另外两名高级主管,要是总机把你的电话转接给其中任何一个,只要他们一看到账户所附的机密卡片,你还是会被送到我这来。我是最高主管。”

“我懂了,”但杰森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懂。整个流程里还有个漏洞,必须把那个漏洞补起来“等一下,当初你刚叫人把账户资料送到你办公室的时候,你根本就还没看到账户里有机密卡片。”

“我还需要看吗?”达马库尔突然打断杰森的话,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用点头脑吧,伯恩先生。把你想像成我,假如有人打电话来找你,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说他‘要跟你谈几百万法郎的案子’。几百万。难道你不会急着把握这个机会?难道你不会想办法变通一下?”

看来,这位银行主管衣着光鲜亮丽,骨子里却卑鄙龌龊。杰森听到他这些话,一点都不惊讶。“好了,那些指示到底说了些什么?”

“第一项指示是一个电话号码,当然,这个号码是查不到的。我必须打这个电话号码,告诉他们你出现了。”

“你还记得那个电话号码吗?”

“我一直都认为这种东西必须记在脑子里。”

“我想也是。电话几号?”

“伯恩先生,我必须保护自己。除了我,还有谁能够告诉你这个号码?我这个问题只是那叫什么是一种修辞。”

“也就是说你有答案了。我究竟是怎么拿到号码的,大概也不会有人问我吧。”

“在苏黎世。你给一个人出了很高的价钱。他不但严重违反共同社区银行的规定,而且还触犯了瑞士的法律。”

“我刚好知道一个这样的人,”杰森说。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柯尼希的脸“他本来就已经犯法了。”

“共同社区银行的人会犯法?你开玩笑吗?”

“绝对不是玩笑。他叫作柯尼希。他的办公室在二楼。”

“我会记住的。”

“我想也是。好了,号码是多少?”达马库尔告诉了他。杰森把号码写在一张餐巾纸上。“我怎么知道这个号码是真是假?”

“你有一个最佳保证。忘了吗?你还没有付钱给我。”

“这种保证倒是很牢靠。”

“既然我们谈的这笔交易重在商品的价值,有一件事我必须先提醒你。我刚才给你的电话号码是第二个。第一个电话号码已经取消了。”

“这是怎么回事?”

达马库尔突然弯身凑近桌子。“转账资料送来的时候,另外附了一件机密卡片的复印件。那个复印件密封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签收人是我们银行很高级别的一位账户资料保管人。里面的卡片经过共同社区银行一位合伙人确认有效,并且还有瑞士的公证人会同确认。那项指示很简单,很清楚。只要杰森伯恩的账户有任何异动,我们必须立刻打电话到美国,并且告知详细的情况只不过,那张卡片被人改动过了,纽约的电话号码被删了,改成一个巴黎的电话号码,上面有签名确认。”

“纽约?”杰森突然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是纽约的电话?”

“那个电话号码前面本来就有区号,中间空了一格。区号并没有被删掉。212。既然我是外籍客户服务部的首席副总裁,我每天都会打那个地区的电话的。”

“卡片涂改得很草率。”

“大概吧。可能改得很仓促,或者就是涂改的人不了解它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没有公证人就不能删掉指示的内容。不过,想想看,纽约有多少电话号码?就算区号没删掉,风险也并不大。不管怎样,既然他们用复印件代替正本,我就有权力提出一点质疑。在银行做事的人最痛恨变更。”达马库尔用手指摆弄着玻璃杯。

“想再来一杯吗?”杰森问。

“不用了,谢谢。再喝下去会耽误我们谈事情。”

“是你自己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我只是忽然想到,伯恩先生,也许你该对那个奖励的金额先有个概念,这样我才说得下去。”

杰森打量着他的表情。“可能是五。”他说。

“五是什么意思?”

“五位数。”

“那我可以继续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女人?刚开始你是怎么说的?”

“照实说。我说我是瓦罗银行的副总裁,我接到苏黎世共同社区银行送来的指示,按照指示的内容打电话。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

“后来呢?”

“我跟她说有一个自称杰森伯恩的人和我联络。她问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说几分钟前。她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这时,我就告诉她我的疑虑。我告诉她,根据机密卡片上的指示,我应该打电话去纽约,而不是巴黎。想想也知道,她叫我不用操这个心,这项变更是经过签署授权的。她还威胁我,难道我希望她通知苏黎世,瓦罗银行的主管拒绝执行共同社区银行的指示?”

“等一下,”杰森突然打断他的话“她是谁?”

“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跟她说了这么久,而她竟然没有告诉你她是谁?难道你都没问?”

“这就是机密卡片的本质。如果她愿意说出自己的姓名,那当然最好。如果她不肯,我也不需要问。”

“那你为什么急着去质疑她电话号码的事?”

“那是一种策略。我想打听一些情报。你转账的金额是四百万法郎,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所以说,像你这样的客户来头一定不小,而且说不定会牵涉到更多有权势的人物你先假装找麻烦,然后配合,然后又找麻烦,最后再配合。这种策略可以套出很多情报。尤其是,如果对方表现出急躁的样子,那你就用得上这种策略了。我向你保证,她确实很急躁。”

“那你套到了什么情报?”

“他们认为你是个危险人物。”

“什么样的危险人物?”

“那很难说。不过,她确实用到了这个字眼。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我已经有理由可以问她,为什么不去找法国安全局。她的回答非常有意思。她说‘法国安全局对付不了他,国际刑警组织也一样。’”

“从她的话里,你听出什么了吗?”

“这是高度复杂的情况,什么样的可能都会有,最好暗中私下处理。谈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看你真的应该多补贴我一点,因为这件事风险很高,我必须很小心。在我看来,那两个到银行来找你的人好像也不是安全局应付得了的,同样,国际刑警组织也应付不了。”

“这个好商量,待会儿再说。所以,你对那个女人说,我正要去你的办公室,是不是?”

“我说你十五分钟之内就会到。她叫我稍候,先不要挂断,她马上就回来。显然她打了另一通电话。后来,她又回到线上,给了我最后一项指示。她要我想办法把你留在办公室,等她派人过来。她说,他会派人来找我的秘书,询问苏黎世的事情。当你要离开办公室时,我的秘书必须对她的人点个头或者比个手势,这样就可以确认就是你,不会搞错。后来你都知道了,那个人果然来了,而你却没有来。那个人带了一个伙伴等在出纳柜台那。再后来,你打电话告诉我,你正要去伦敦,所以我就跑到办公室外面去找那个人。我的秘书指着他,告诉我就是那个人。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们还要靠你的秘书来确认是不是我本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倒还好,不过,漫无节制我就受不了了。执行机密卡片的指示是一回事,最多就是打打电话,线上联络,不用面对面,可是,公然被牵扯进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就是这样告诉那个女人的。”

“她怎么说?”

达马库尔清了清喉咙“她明白地表示,她所代表的机构不会忘记我的配合。她说,光看机密卡片这种模式,我就应该明白他们是怎样级别的机构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你毫无隐瞒显然他们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去你们银行的那个人在苏黎世见过我。”

“照这么说,他的伙伴并不信任他的眼睛,并不相信他真的认得出你。”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伯恩先生,那只是我的观察。那个女人坚持要我的秘书指认你。你可想而知,这已经超出我的职权范围了,我当然强烈拒绝再有任何牵涉,因为这已经违反机密卡片的本质了。她说他们没有你的照片。她显然是在说谎。”

“是吗?”

“当然是。任何一本护照都有照片。哪一个海关官员不能收买?哪一个是唬不过的?只要在监视操控中心花上十分钟,就可以拷贝到一张照片,这是很容易安排的。所以她在说谎。他们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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