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亦尘和凌云子守了陈霄两日。
这会时至正午,太阳高照,他刚代师尊给师弟师妹们上完早课归来。
那晚,师尊请师祖出手探查陈霄神魂,终是在他神魂里找到一道和他灵魂不合的魂识,师祖出手亲自封印住那道魂识,又传讯给了春师叔的师尊,请木师祖回来剥离这道魂识。
陈霄一睁眼就看见他师兄花亦尘在孕养他那柄青钢木剑。
他有些恍惚,不自觉叫了一声花亦尘的名字。
花亦尘回头,淡淡道:“怎么不叫师兄了。”
这话让陈霄尬笑一声试图掩盖他刚才的失神,他揉了揉脸对着花亦尘讨好问道:“那什么,师兄,我睡糊涂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花亦尘收回木剑,站起身来到陈霄面前,道:“此处乃是春师叔的洞府,你既醒了,就起来吧。”
陈霄一边答好一边撑起身就要从床上下来,下一秒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床下。
好在花亦尘急时扶住他,稳稳地拉他站起来,道:“陈师弟莫急,你的灵气被春师叔封了,又伤及内腑,现下无力是正常的。”
陈霄一愣,乖乖的站好,由着花亦尘搀扶他走到桌前做好,这才向他道谢:“谢谢师兄了。”
花亦尘点点头,抬手轻轻在陈霄肩上拍下一张除尘符,又道:“不用如此客气,师弟在此等等,你昏睡两日,又未辟谷,现在应该饿了,眼下师弟你无法动用灵气,辟谷丹就不予你吃了,我去为你取些吃食来。”
说完不等陈霄回应就离开了。
陈霄注视着花亦尘的身影,在他御剑飞走后才低低地再次道谢:“多谢师兄。”
春师叔的洞府里养了很多的灵兽,一只毛绒绒的幼兽从陈霄住着的竹屋外跑过,它身后跟着五六只和它一样的毛团子追追赶赶,好不活泼热闹。
陈霄望着这群小灵兽在外面追来赶去,你咬我我啃你,心中突然泛起涟漪。
他垂着头,捂住半边面容,低低发笑,笑得眼眶湿润,轻轻道:“0569,这一局是我胜了。”
04
原来当日他本欲和0569同归于尽,却没有想到半步仙人的0569祂竟然有如此伟力,拼着破碎本源也要活下去,夹带着和已经和祂灵魂交融的陈霄倒转时光回到最初。
陈霄猛然睁眼发现脑海里熟悉的呆板男音,震惊之际神魂震痛,0569那道熟悉到骨子里的暴怒嗡鸣再次在他神识中响起,有如滔滔巨浪要将他吞没。
【你竟然敢背叛我!】
【陈霄!陈霄!!我就不该心软留下你的意识!】
危机时刻,陈霄根本来不及多想,当场入定运功就要自爆。
在得知全部真相后,他就心存死志,若不是0569用苍生威胁他,他如果敢死,祂就彻底放开手脚吸取这片大陆的生机。
这世间早就没有陈霄这个人了。
如果不是从天机子处得知他们两个竟然神魂交融合为一体,陈霄也想到他才是0569的弱点,难怪0569每次折磨他都只是造成一些皮外伤,从未有一次伤及他的根基。
【陈霄……陈霄……】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陈霄盘腿坐在草蒲,双目紧闭,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小麦色的皮肤变得铁青,虎齿咬住下唇,滴滴鲜血从他五官淌下。
痛,实在是太痛了,哪怕再经历一次,撕裂灵魂的痛苦还是让陈霄全身颤栗五官扭曲。
就在陈霄神识受到巨创,准备再次自爆带着0569离去的时候,他的神识中响起一道呆板的声音。
【警报,警报,发现同源入侵者,启动消杀程序,3、2、1……】
什么?
在陈霄呆住的时候,一道道白色雷霆在他识海中亮起,朝着正要泯灭他意识的0569魂体奔袭而去,顿时陈霄识海受创。
他猛然睁开双目,接连吐出几口鲜血。
那是过去给予陈霄惩罚的备用系统,0569放在他身体中的警报器。
好,实在是太好了。
倒转时空崩碎0569的本源,祂和魔主陈霄都是苟延残喘的残魂,但陈霄他乃是本世界的原住民,比起0569这个闯进别人家里杀人放火的罪犯可有太多的好处。
至少他在如何也不会被本世界天道针对。
那一天,从未来回来的0569的残魂被呆板的备用系统压制,残魂陈霄险险捡回来一条命。
就在他开怀之际,识海中出现一个一身劲装的陈霄。
他面容青涩,扶着脑袋在识海中显现,看着体内出现的和他一模一样的陌生魂体,一脸震惊:“你!你是什么东西?”
残魂陈霄一愣,他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呆愣片刻,突然意识到他的灵魂早就和0569融合,如今自然该有另一个自己。
残魂神色复杂,想到未来种种,心中叹息。
看看身上一身玄色长袍,又望望对面紧绷着躯体一脸青涩的青年,他畅快大笑出声。
他道:“我是你,而你非我,你非我。”
说完,抬掌幻化出那柄熟悉的木剑,再度把它插进心间。
青年陈霄瞬间懵了,他急急跑过去,又在要碰到残魂时突然停住,张嘴欲问:“你,你,你……”
“就让我来为你引道。”残魂大笑,化作碎片散进识海。
青年陈霄满脸震惊,随后突然一震剧痛,昏迷过去。
同时盘坐在草蒲上的陈霄躯体缓缓向后倒去。
三日后,他从一身血污中清醒,睁眼望着头顶草棚,咧嘴舔舔唇上干涸的血迹,低声道:“真好啊,我原来还可以成为称霸修真界的魔主。”
算了,这种事想想就罢了,比起无路可走不得不修魔,还是做一个仙道修士好一些。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扎根在他体内的外来者驱逐才是要事。
姑且听他的,信任一下师尊凌云子和师兄花亦尘。
……
不多时,花亦尘御剑归来。
老远就瞧见陈霄撑着头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脚边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灵兽,手中捏着一根野草正在逗那群小东西玩。
花亦尘收了剑抬步朝他走去,提高一些声音道:“让师弟久等了。”
听见花亦尘的声音,陈霄抬头回答:“没有,没有,师兄来的正急时。”
说罢,放下手中的草又挥挥手驱散这群围着他蹭的小毛团,见它们不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灵石球往旁边草坪上一扔,说道:“去那边玩。”
果然这群小家伙被充满灵气的小球吸引从他脚边跑开。
花亦尘走到他身前,向他伸出手,陈霄一笑,握住眼前修长有力的手掌,被花亦尘拉起,露出有些许不好意思的微笑道:“谢谢师兄。”
他站起来腿还有些颤,突然失去灵力又带伤实在是让陈霄不适应。
他感叹道:“凡人受伤都是这般脆弱吗?”
花亦尘回他:“倒也不是,只是师弟你那晚鲁莽触发禁制,体内经脉受创不说,还伤及魂魄,现下没有灵气滋润身躯才会如此虚弱。”
“原来还伤及魂魄,难怪我这般难受。”
几句话功夫,陈霄就被带回室内,花亦尘扶着他坐下,抬手一挥,一桌美味佳肴就出现在桌上。
陈霄从花亦尘手中接过碗筷又道了一声谢。
花亦尘坐在他身旁,说:“师弟不必如此客气。”
修真者筑基就辟谷,唯有他们这些练气期的弟子修行不到家还需要食用五谷饱腹,虽然有辟谷丹,但一粒丹药比他们吃上半年都贵,一般弟子还是选择去食堂。
陈霄八岁后就在凌云宗长大,在练气弟子食堂吃了十来年,这一吃就知道不是食堂的手艺。
这些菜肴不说味道极为美味而且还饱含灵气,利于食客吸收又有滋润身体的效果,显然是食修的手艺。
吃了几筷子,陈霄越吃越慢,他本来想道谢,想到刚才花亦尘的话又咽回去,又不知该找什么话题和人搭话,想起那晚的疑惑,张嘴道:“师兄,那晚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师尊说我找你是为了换紫阳花。”
花亦尘看他疑惑,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他:“小师弟你知道紫阳花这种灵草是哪几种丹药的主材料吗?”
“这,紫阳丹?”陈霄摇头,不论是残魂还是他对丹药都不怎么了解,他是见识浅薄,残魂以前买不起转修魔道之后又不需要。
“紫阳丹算作一种。”花亦尘肯定了他的回答,见他面带不解,也不卖关子,又道:“除紫阳丹之外,紫阳花若是和地阴草炼制就是夺魄丹,这两味灵药天生相克,寻常修士是不知道它们两者可以一起炼丹,但魔修则不然,所以宗主所说紫阳花能驱逐邪魔摆脱操控,都是假的。”
这竟然是一个针对魔修的陷阱?!
陈霄瞳孔一缩。
看他一脸惊吓,花亦尘给陈霄到了一杯茶,又道:“小师弟,你可知被邪魔入侵的低阶修士不可能摆脱它的控制,即使神智清醒也绝不会给旁人半分暗示他已被邪魔附体。”
陈霄喝茶的手一颤,差点没摔了杯子。
他目光和花亦尘对上,脸色刹时发白,陈霄不是蠢蛋,他自然听明白花亦尘话中之意,就差明摆着质问他可是邪魔。
花亦尘还是那副平淡神情,跟往日里为师弟师妹操心的大师兄没有任何两样,就像是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有多吓人一般。
屋内两人默默对视了好一会,花亦尘抬手拿过陈霄手中的茶杯,换了一个杯子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当然宗主以及诸位长老眼下还没有发现就是了。”
“至于未来是否发觉,就要看你的回答了,小师弟。”
这话说得温和可亲,却让陈霄从骨子里发凉,如果说前面的话还不足以让他惊觉花亦尘的不对,那现在这句就足够清晰。
各大宗门长老都不知道的隐秘为什么花亦尘会知道。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明明白白的威胁他,如果他今天给不出花亦尘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明日就是他陈霄的死期,还是披着邪魔的皮被处决。
陈霄沉下心,低声道:“花师兄,你想知道什么,师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花亦尘放下茶,手搭在陈霄的肩上,随后猛地一把扯开陈霄的外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划过,最后定在结实饱满的左胸上。
他问:“小师弟,你可否告诉师兄,你身上为何会有师兄本命剑的气息,甚至还让它在身上留下痕迹。”
什么?
本命剑?
难得是残魂捅自己的那把小木剑?那柄凡间小孩的玩具木头剑,怎么会是一位剑修的本命剑?!
陈霄面露震惊,结结巴巴道:“那什么,师兄,别开玩笑了,你的本命剑不是还没开始炼制吗?我,我身上怎么会有你的本命剑留下的气息,哈哈。”
干笑两声后,陈霄在花亦尘凌厉的目光中乖乖闭嘴。
都是陈霄,怎么惨魂还有所隐瞒,一点都不真诚,他娘的,残魂留给她的记忆可没有说木剑的来历,陈霄虽然觉得眼熟,但他一直以为那是残魂不知道打哪弄来的东西。
被坑了。
花亦尘贴近陈霄,骇得他冷汗直流,连忙开口:“师,师兄,你是不是感觉错了。”陈霄绷紧身体显然十分紧张。
见他不承认,花亦尘也不费话,唤出自己的本命剑,在陈霄惊骇的视线中,握住化作巴掌大的本命剑轻轻点在陈霄的胸膛上。
略微嘲讽道:“师弟你要不要看看你胸口上这处,这是什么。”
这一点不疼也不痒,却让陈霄无端害怕,那种由内而外的牵连感,放佛眼前这把木头小剑和他好似一体,呼吸间陈霄能感觉到木剑温暖的气息。
一柄剑居然让他感到温暖,好不让他毛骨悚然。
陈霄不得不这就是残魂当日用的木剑,这就是后来残魂所用的本命武器,与残魂神魂相连的小木剑。
同时也是花亦尘的本命剑。
“我,我不知道,师兄,我不知道……”陈霄是真的不明白,未来的魔主陈霄虽然融入他的神识,给他带来无尽的机遇,可从来没有对他开放他失落凡间时的记忆。
陈霄本来以为那是一段极其艰难困苦的记忆,心疼另一个自己的他不想戳残魂的伤疤,可现在看来,该被心疼的是他自己。
花亦尘也不理会他苍白的解释,毕竟这是在别人的住所,春不医入夜就会归来,他需要再那之前从陈霄这里得到答案。
他将本命剑抵在陈霄左胸处,微微用了两分力,就见陈霄胸口处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一柄和花亦尘手中别无二致的木剑浮现,抵御住他的攻击。
“你告诉我,你非我道侣,为何我本命剑的灵机会分裂进你体内,并且还保护着你。”
陈霄心颤喉头滚动,他是真不知道,难道,难道未来残魂在凡间和花亦尘结为了道侣。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花亦尘腰间的传讯符开始闪动。
他唰地收回本命剑,又为陈霄拉起衣物,低声道:“我给师弟三日时间,若师弟给不了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就莫要怪师兄保不住师弟你。”
说完,他唤出腰间的另一柄木剑,转身御剑飞走。
留下陈霄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再也没有半点胃口。
他就知道,整个凌云宗就没有好人。
即使再有诸多怨气,陈霄也不得不做好打算,若是三日内稳不住这位隐藏在凌云宗的不知名剑修,那他只能准备逃。
上一次残魂无故强闯出宗,已经犯了凌云宗的忌讳,次日就被除名,甚至被一些看不惯他的同门打为邪魔外道之辈,通缉缉拿他。
现在他主动找上凌云子,暴露系统的存在,又被封了灵力,这里头有多少防备和忌惮先不说,他要是敢逃,那就将面对凌云宗甚至修真界整个仙道修士的追击。
早知道就不听残魂的话了。
却说那被0569惦记的孟千秋前日就随同他师门到了凌云宗做客。
孟千秋的师父出自神农谷的医修,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极为受人尊崇,这次被凌云宗请来是打着助阵宗门内比的名头为凌云宗莫长老医治。
当前又发生邪魔入侵的踪迹,各门派都是紧张之时,仙道修士人人警惕异常,是以作为一个医修孟千秋身后自发跟着五六个凌云宗剑修想为他保驾护航。
孟千秋为人很是和气,被人跟着也不恼,只是在客客气气地婉拒他们的跟随,言道他自有师叔保护,且不说凌云宗内很安全,宗主他们也派得有师兄为他引路,他不需要众人的跟随保护。
花亦尘来的时候,这位温和客气的医修正在被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纠缠。
孟千秋眼神很好,看到花亦尘飞至,连连推拒道:“多谢诸位好意,凌云子师叔已经让花道友来了,就不麻烦几位了。”
几位弟子面色讪讪,对着花亦尘行了一礼,叫了几声大师兄,默默离去。
花亦尘点头,目光微凉,世人都说剑修心思最干净,何不知剑修也是人,只要是人就少不得各种勾心斗角。
被誉为剑道魁首的凌云宗亦是这般。
“孟道友。”
“花道友。”
他二人彼此行过一礼,孟千秋松了一口气,道:“要不是花道友,还不知道他们几时才走。”
花亦尘道:“孟道友若实在为难,可要我和各位长老说一声,让他们约束座下弟子。”
孟千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避着他们点就是了。”
花亦尘点点头,至此二人再无话说。
气氛尴尬了好一会,孟千秋突然道:“听说花道友的师弟遇袭受了重伤,不知孟某可否去为他治疗。”
花亦尘绝美的面容一肃,凤眸扫过孟千秋,少顷道:“自无不可。”
陈霄好不容易才找到春师叔洞府管理洞府事宜的妖修,向他询问春师叔何时归来,又请他把花亦尘带来的一桌子佳肴收走,这会儿虚脱地坐在窗下歇息。
0569狠,留下来监视他的子系统更狠,最绝的是残魂为他出的主意,三个不是人的东西一通折腾好悬没要了他的命。
陈霄一边喝水,一边瘫做在椅子上晒太阳。
要想让凌云宗的人相信他被妖魔附体,就要给他自己下禁制,0569不是修真界的,它只会电击惩罚,虽痛苦但发作时不足以让人相信。
然而他一个练气期哪里来的本事给自己下一个能瞒过元婴和元婴以上修士的禁制。
陈霄本想放弃,却没有想到残魂告诉他,他体内正好有一个禁制。
只要在子系统处罚他的时候同时触发禁制,就可以瞒过凌云子一行修士。
那禁制是他爹给他下的,目的是为了封印陈霄的母族血脉,只要他一日不激活血脉,就没有任何问题,即使他偶然触发一两次也不会伤及性命。
是啊,是死不了人,但也害得他被封住灵力。
陈霄知道凌云宗宗主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师祖必定发觉到一丝不对,否则他不会被关到春不医师徒居住的洞府。
他正惆怅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这位就是陈师弟吧,在下孟千秋,特来看望你,顺道陈师弟可否需要孟某为你医治。”
陈霄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张笑盈盈的清俊面庞。
孟千秋,是他。
这便是0569惦记多时的气运之子,果然长得清秀俊逸,好一位温和儒雅的翩翩君子。
可惜,可叹,这样一个和他师尊一样人人称道菩萨心肠的医修,最后还是死在半途。
陈霄目光越过他落在花亦尘身上,又飞快收回,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多谢孟道友好意,我已有春师叔为我医治,怎敢再麻烦你。”
因为起身太快,陈霄身体一软差点又跌做回去,好在孟千秋看出他不适,一把握住陈霄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他。
见状一旁的花亦尘步伐一动又退回去。
“谢谢孟道友。”陈霄尴尬一笑。
孟千秋扶着他道:“陈师弟不用客气,都怪我,竟不知你伤得如此重。”
这……
陈霄瞧着孟千秋清俊的侧脸,张张嘴不知该和他说什么,只能转头向花亦尘看去。
比起和一个初次见面就自来熟的喊他陈师弟,还对他伤势担忧的陌生人,陈霄宁愿被花亦尘抵着胸口逼问。
可惜花亦尘没看懂陈霄的暗示,反倒是孟千秋扶着他就要送他进室内,一点不带撒手的。
陈霄不得已只能开口:“孟道友,多谢你好意,不用扶,我好着呢,我可以自己走。”
说着就想把手抽回来,没想到孟千秋的手劲极大纹丝不动,依旧稳稳扶住他,又开口道:“陈师弟不必客气,就让我扶着你。”
花亦尘这会终于动了,他上前扶住陈霄的另一只手,对着孟千秋道:“还是不麻烦孟道友了,我师弟由我照顾吧。”
孟千秋闻言反倒笑脸盈盈,他看着戒备的陈霄目光温柔,对着两人道:“说起来,我也算得上陈师弟的兄长,我照顾他也是理所当然。”
丢下一个暴雷后,不待陈霄两人反应,他又道:“我此次来贵宗,主要便是来看望陈师弟的。”
什么?!
陈霄心中震惊,孟千秋和他还有关系,这不可能吧,他在残魂记忆中可没有发现过孟千秋。
花亦尘神色一暗,反驳道:“孟道友,你说你乃是师弟兄长,我怎不知陈师叔还有你这么一位长子。”
陈霄之父陈非白不是无名之辈,当年独自一人受持一柄重剑杀进魔涧独守月余的事迹如今依旧在修真界流传。
陈非白出自北荒,是北荒大族白家传人,当年不知何故和白家决裂,以陈非白之名闯荡修真界,他只有有一妻一子,其妻只是一个未入道的凡间女子,在生下陈霄后血崩而死,其子自然是陈霄无疑。
而孟千秋是五蕴老祖之孙,出生神农谷,其母是神农谷谷主之女,不管从哪里算他都和北荒白家没有半分干系。
从何而来的兄长之说。
陈霄夹在两人中间,一脸无措,他当然是站在花亦尘一边的,他家有没有亲戚他还能不知道还是怎么的,陈霄除了他爹一个亲人,其余算得上他兄长的就只有花亦尘一人,至于长辈,也只不过有一位凌云子罢了。
遂开口道:“孟道友,你是不是弄错人,我怎么会和……”
他的话未说完,就定在当场,一脸扭曲怪异的望着孟千秋拿出的面具。
只听孟千秋道:“花道友这话过重了,我自有信物,师弟请看,现在可认出兄长我了。”
认得出,怎么认不出,太他娘认得了。
残魂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他身体已经被0569重塑,失去的灵根再次从他身体中长出,然而却不是曾经的火土灵根,而是魔灵根。
0569带着他入魔了。
都说道途艰苦千劫万难,古来至今成仙者放眼大陆万中无一,可那是没有和魔修比,魔修中成道者犹如沧海一粟,比之修仙者更是难上千万倍。
仙道昌而魔道颓。
魔修与人争与己争与天地争,魔道各宗门养弟子好似养蛊,胜者活败者死。
残魂的日子即使有0569的帮助也太难,更何况他过于迂腐不愿和一般魔修同流合污祸害世间,他只愿一步一步踏实练功,这样的人在魔道中是活不长的。
那日他和0569争执,又落入看不惯他的魔修陷阱,重伤垂死之时,他长叹一声,打算就这么赴死。
眼前突兀出现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一道微哑的嗓音响起:“喂,你是等死吗?反正都要死,不如帮我一个忙,来做我师弟。”
此人就是后来心狠手辣的白骨魔君,魔主身边的第一红人,也是他最忠诚的手下。
0569的第一走狗,是他救了陈霄也毁了陈霄,是他带着残魂彻底抛弃过往踏上魔修道路,是他成就残魂魔主赫赫威名。
白骨魔君竟然是孟千秋。
难怪他被0569誉为气运之子,天道宠儿,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半道而终。
陈霄面无表情,对花亦尘道:“师兄,可否放开我。”
说完又转头看向孟千秋,道:“孟道友,这面具……你真是我林师兄。”
孟千秋收回面具,稳稳抓住陈霄,满脸温和笑道:“师弟,你又叫错了,你该唤我,宋师兄。”
小师弟,你又记错了,你该叫我宋师兄,林无欲只是我的一个化身。
当日救陈霄的叫林无欲,后来带残魂入魔的叫宋无求。
好一个无欲无求的白骨魔君。
陈霄对上那双温润的眼眸,平静道:“我不会再记错了,宋师兄。”
竟然残魂和0569可以带着记忆回来,自然其他人也可以,陈霄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最糟也不过在走一遍残魂的道路,0569不再是威胁,以后再无可能控制他,未来不会生灵涂炭,所以无论如何陈霄都想活下去。
花亦尘眉头轻皱,只能眼睁睁看着孟千秋把陈霄扶进屋内。
一声极轻的木头磕碰声响起,门在花亦尘眼前被关上。
门内传来孟千秋的道歉语:“劳烦花道友回避一下,我和师弟数年未见,有很多话要说。”
一进屋,陈霄就试图挥开孟千秋的手,沉声道:“松手。”
孟千秋一顿,听话松手。
陈霄摆脱他的控制,走到一旁的桌前,端正坐下,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他不准备和孟千秋,不,是宋无求叙旧,他们两个没什么好说的,早在他投奔0569做祂门下走狗的之时,他和残魂就已然决裂。
“师弟。”孟千秋叫了他一声,上前两步又停下,抬手布下隔绝阵后,才欣喜地来到陈霄身前,伸手一把把人搂住,矮下身顺势用灵力拖来一把椅子坐到陈霄身旁。
“师弟你怎么这般绝情,说死就死,要不是我察觉到不对,我就回不来了,你好狠的心啊,师弟。”他贴着陈霄幽幽道,炙热的气息吐在陈霄耳旁。
这番亲密举动吓得陈霄神色骤变,全身僵直。
孟千秋感叹着把头埋在陈霄肩上,鼻尖是清淡的味道,同门外等候的花亦尘腰间佩戴的香味别无二致。
一个剑修居然带香,虽然知道那是凌云宗发放给弟子的凝神香,但不妨孟千秋发出耻笑,感觉到被他抱住的陈霄身体越发紧绷,心中叹息,也不好把他逼得太紧,终于无奈地把人放开。
等到孟千秋松开他,陈霄才放松一瞬,又很快绷紧身躯。
只听孟千秋说道:“师弟啊,你说时光倒流这等大事,会有多少老怪物察觉,它与你又会背负多少因果。”
“若是该死的人都死就罢了,可不该死的人半途而亡,这些无辜的人可就是你的罪孽。”
这话一出,屋内彻底沉寂下来。
陈霄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可他又能如何?
怪残魂,怪0569,还是怪命运,怪天道。
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向前看,走一步是一步。
“你想说什么。”陈霄不知道孟千秋说这话有什么意思,他也不想猜,这人喜怒无常心思猜也猜不透,不如直接问他。
孟千秋再次凑近陈霄,他低声道:“师弟啊,0569可不能死,它若消失,这一切因果可都得你一个人背。”
陈霄道:“所以你是来救它的。”
孟千秋的手伸开,再次拿出那张白惨惨的无孔面具,放在陈霄腿上,他缓缓道:“师弟啊,虽然你不是我亲师弟,但我也不想看着你死,我是来救你的。”
却说两日前木师祖接到徒儿和师侄传讯请他回宗。
好在他所在之地离凌云宗不远,这才在今日赶回宗门内。
木秋走出传送阵,看着站在传送阵外等候他的徒儿二人,道:“什么事,怎么那般急着催我回来。”
凌云子向师叔行了一礼,沉着脸道:“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徒弟陈霄,他不知道从哪里沾染上邪魔,被其操控神智,还伤及灵魂。”
木秋摆摆手示意二人跟上他,又道:“我们边走边说,鸣儿,你那徒弟什么修为了,你师妹给他看过没,算了,徒儿你来说。”
春不医应是,把事情细细说给她师尊听。
听到陈霄只有练气修为的时候,木桑眉头一挑,再听闻陈霄体内没有邪魔入侵痕迹却有禁制时,更是嘴角含笑,道:“有意思。”
三人穿过几道传送阵来到万春谷,木秋一步踏进洞府,对紧随而来的两人道:“去把陈霄带来。”
话音未落,一步踏出百米远,几步后便消失在药田深处。
凌云子这才放下提起的心,知道师叔这是愿意为陈霄医治。
他师叔性子古怪,丹道医术双绝,可惜从来只救他想救之人,除了春师妹可以影响一二,但也无法左右木师叔性子。
这次能叫木师叔回来也是正巧碰上师叔心情愉快。
花亦尘在院中石凳上闭目修炼,孟千秋和陈霄在屋内叙旧已有小半个时辰。
他对两人的旧事并不感兴趣,既然孟千秋是陈霄故人,那他也就不再去关注二人密谈。
思及那日陈霄找上门来,他本来不欲和他多做交谈,只准备把人打发了就是,未曾预料到他会在陈霄身上感知到本命剑丢失的一半剑魄。
大约是一月前,花亦尘借着宗门任务之机外出历练,改换容貌租了一处洞府炼制本命剑。
他好不容易才把寻来的星辰沙融进本命剑中,正要找一二妖兽试试本命剑的威力,刚飞至雾林,脚下飞剑一个停顿,倏地感到灵力一滞,神魂一痛,他的本命剑剑魄分裂为二,一大半留在他那,一小部分突然消失无踪。
突生变故,让花亦尘震怒,又无可奈何,以他的感知这种消失实在让人生怖,就像他本命剑的那半精魂早在很久以前就分裂过一般。
所以他才会在察觉到剑魄在陈霄身上的时候,助他一力,把他带到凌云子面前,即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又是想借凌云子之力让他有机会探查陈霄的识海查找他消失的剑魄。
放眼整个修真界,花亦尘自信他的魂识无人能及。
这一探查让他发现那剑魄竟然早就和陈霄融为一体,就如同他才是剑魄的主人。
这怎么可能,即使是结契的夫妻,也不能对道侣的本命剑如臂使指。
更不要说他的本命剑和平常修士的本命灵器有天壤之别。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后,凌云子御剑赶到陈霄养伤的草庐处,来到他去见木秋。
因着花亦尘早向他回复过陈霄已经醒来的事,这会儿看见陈霄站在院中并不奇怪,只是对在此处见到孟千秋却是有几分讶异。
花陈两人向凌云子各自道了一句师尊,孟千秋行了一礼,尊敬的叫一声尊者。
凌云子点点头算作回应,唤陈霄过来,拎着他就要离去。
却被孟千秋叫住,问道:“凌云子尊者,可是要带陈师弟去见木师祖,可否捎小侄一程,我也许久未见木师祖了,甚是想念师祖他老人家。”
凌云子一顿,想到孟千秋的身份,道:“上来吧。”
又对花亦尘说道:“徒儿你也一起来吧。”
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反正凌云子自觉陈霄此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如领着一同去,也好叫这些小辈都涨涨见识,提升一下警戒心。
想必木师叔也不会把小辈赶出来就是了。
俄而后,凌云子御剑带着三人来到木秋的住处。
就是几栋被药田环绕的茅草屋,石砌的墙壁,枯黄的屋顶,屋旁一颗苍翠的大树,看着就像是凡间乡野小民的房子,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位化神期修士的居所。
他徒弟春不医一样继承了师尊的审美,炼化了一栋竹楼来住,还取名叫玲珑塔。
师徒两实在是一对怪人。
陈霄过去曾听闻过木师叔祖的种种传言,其中流传最广的是他一个天生剑体的剑修胚子不顾他父——也就是上任凌云宗宗主的劝阻,非要弃剑改修,痴迷丹道,离开凌云宗后转头拜入神农谷。
这也是为什么木秋一个丹修会住在凌云宗的原因,只因这是他从小长大的故土。
凌云子领着几人踏入茅草屋内,木秋师叔祖就坐在窗前拿着一瓶丹药正在检查,春仙子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美目低垂显得十分可怜。
陈霄见此心有戚戚然。
春师叔都是金丹修为了,还要被师尊训斥。
“来了。”木秋把玉瓶扔回给春仙子,也不在小辈面前下她的面子,挥手示意她退到一旁。
身为凌云宗宗主的同辈,他容貌年轻得很,只从一头白发不难看出岁月的变迁,他一抬手隔空就把陈霄拉到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适时站起来直视陈霄,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肩膀,淡淡道:“好体魄,天生的炼体苗子,可惜了。”
这话说的无端叫人害怕,可惜什么?可惜他一个体修不得不混迹凌云宗?
陈霄惴惴不安。
木秋师叔祖又对一旁等候的几人道:“你们都出去等着,我没有叫人看戏的习惯。”
春不医知道师尊的性子,不多言带头离开,路过凌云子三人时目光幽幽。
见身为木师叔祖的弟子春不医都离开,凌云子和花亦尘自然紧随其后跟着走出草屋。
只剩下木秋、陈霄以及孟千秋三人。
木秋眉目一厉,道:“你怎么还在这。”
孟千秋面上带笑,回道:“师祖,再过些时日就是魔涧爆发的时间,今次轮到我母轮值魔涧,师祖就让我留下来观摩观摩,到时若是我遇上被邪魔外道操控的修士也有经验应对。”
木秋听闻这话,眉头一挑,想到自己那乖巧聪慧的大徒弟,说道:“你要留就留吧。”
说罢,挥袖一震关闭门窗,水雾似的散发着盈盈白光的阵法爬满房间。
孟千秋得到准许,不在多言走到离陈霄不远处等待木秋施为。
木秋放出一座莲台,对陈霄吩咐:“坐上去。”
事到如今除了听话也无选择,路是他自己选的,九十九步都走也不差这一步,陈霄手臂一撑,稳稳坐到莲台中。
“我会解开你的封印,你不可马上修炼,需得等我开口你才准吸取灵气。”
说着木秋抬手掐诀数道灵气如蛇射向陈霄没入他的体内。
炙热的灵力一入体就让陈霄不自觉泄出闷哼,这灵力过于霸道。
孟千秋旁观师祖的手法,心中感叹,看来师弟又要受苦了,木秋师祖可不是凌云子之流,可以随便利用。
须臾功夫后,木秋解开凌云宗主的封印,然而不等木秋发话,陈霄所炼的功法就自动运行,吸收起空气中的灵力,一道道灵气形成漩涡幻化成烟雾把陈霄包裹在莲台上。
“我就知道。”木秋冷哼一声,又是几道法诀极速奔向楞然的陈霄,他大喝一声:“小子还不停止运功。”
旁边的孟千秋突然想到什么,一粒赤红的丹药从他手中扔出飞向陈霄。
“师弟,吃了它。”
陈霄虽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故,还是听话地抓住射向他的丹药,不假思索吞下腹中。
本想要拦截住丹药的木秋听清那句师弟,眉头一皱又飞快平复,他默默看了孟千秋一眼。
“认定,凝神,忍住。”
陈霄很是乖觉,一听这话端正做好,闭目凝神等着木秋为他剥离扎根神魂的的0569。
灵气漩涡渐渐散去,露出盘腿坐在莲台上的高大青年,木秋放弃原本要拿出来的灵器,转而掏出一根盘香点燃,对孟千秋嘱咐道:“护住你师弟的肉身,不要让他离开莲台。”
嘱咐完,木秋盘腿坐下悬浮在空和莲台持平,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化作流水冲进陈霄体内。
见此,孟千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朝陈霄看去,师弟啊,为兄可是又救了你一命,将来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剥离不属于自身的魂识有多种方法,最好最彻底的便是请一位大能元神入体来根除,这样即不会造成太多伤害也无后顾之忧。
如今修真界若还有谁对魔族了解众多,非木秋不可,自从春不医修至金丹后木秋借常年外出寻药不见踪影,说是寻药不如说是追寻魔族踪迹。
他最懂噬魂魔族这种贪婪魔物,可不会随便找一个修士做宿主,更不用说还要在一个练气修士身上下禁制,修真界练气期弟子多如野草,杀都杀不完,魔物的力量又不是汪洋大海多到用不尽,还能浪费在一个练气弟子身上。
陈霄虽是凌云子之徒,可他在宗门内却不受重视,甚至还有弟子深深嫉妒并排挤他,入侵他就是一步废棋。
原本木秋只是觉得有趣打算随便看看,若是能让他高兴,他也不介意陪陈霄演一出戏。
而陈霄也确确实实让他感到一丝兴奋。
若不是孟千秋那一声师弟……
话说孟千秋进入陈霄体内后很快便找到被凌云宗主囚禁在识海表面的入侵者,他冷哼着,魂力奔涌而出朝着入侵者奔袭而去,幻化出一只遮天大手一把揪住入侵者,一点一点像拔药一般把它连根拔除。
【……警……告……脱离,宿主……警告……正……刺啦……】
【好痛……好痛……该死的……陈霄!我必要杀你!】
虽然动作看着粗暴,实则木秋一边往外拔除入侵者,一边释放魂力安抚震荡的识海,让陈霄不至于太痛苦。
识海外,陈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衣襟被汗珠浸湿黏在身上。
哪怕是痛到唇色发白,也不见他动弹过一分。
孟千秋有些赞赏起陈霄的隐忍,眼前这个面容青涩的师弟和他记忆中的陈霄开始重合。
待到木秋拔除掉扎根在陈霄识海的外来者,已经过去约有两个时辰,天色已然擦黑。
日月同挂天边,月升日落交替值守之时,守在外面的凌云子师徒二人这才听到吱嘎一声,门开了。
陈霄大步从门里走出来,孟千秋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门内传来主人的声音:“都滚吧,吾要闭关,有事没事都不要再来寻吾。”
哐当一声巨响,门又合上,一阵劲风朝着四人吹来不给他们反应,四人就被木秋扔出万春谷。
几人定住身形,八目相对。
凌云子还没开口询问他两人做了什么,怎么惹了木秋不快,抬手把他们丢出万春谷地界。
就被孟千秋打断,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放出一只玉笛,高声说:“凌云子尊者,师尊寻我有事,小侄先走一步。”说罢踏上玉笛就飞远了。
这会儿被解了封印的陈霄感觉很好,充盈的灵气在体内循环,一呼一吸间润养他的身躯。
面对严肃的凌云子,陈霄高大的身影缩了缩,尬笑着说:“师尊,木秋师叔祖只是累了,这是他让我给你的留影石。”
留影石里记录的自然是拔除邪魔的过程。
凌云子接过陈霄手中的留影石,淡淡道:“走吧,你师祖有事问你。”
“亦尘你就回去吧,好好歇歇,这几日你陈师弟的事让你受累了。”
话音落地,拎着陈霄御剑离去。
花亦尘注视着他们飞远,夜风吹动他的白衣,俊美的容颜不见神色,直到看不见两人,他才转身一闪再次走进万春谷。
木秋坐在屋中养神,门被人叩响。
他冷哼一声,挥手推开房门,对门外的白衣人道:“你果然来了,趁我现在还有心情,想问什么快点问。”
“你师弟在怀疑陈霄。”花亦尘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外沉声开口。
“什么我师弟,那是你师祖。”木秋冷笑出声反驳花亦尘,又嘲讽道:“就算他怀疑又如何,以你现在这幅模样,你还能为了你的小情人撕破伪装去宰了他不曾。”
自然是不能。
花亦尘目光冷冷射向木秋:“他与我没有关系。”
木秋大笑出声:“哈哈哈,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没有关系,他能从身到魂都沾满你的气息,啧,真不要脸。”
等他笑完,花亦尘才冷着脸打断他,发问:“你师弟想从他身上知道什么?”
“自然是想知道他体内的灵魂是否已经被替换成魔族奸细。”
说回陈霄处。
这会儿,凌云宗主正坐在偏殿中面见他,和他说话。
一问一答间,陈霄对宗主知无不言。
“情有可原,你一个练气弟子没有察觉到邪魔入侵乃是正常的。”宗主抚了抚长须,宽慰起陈霄,话音一转,突然问:“它让你做什么来着。”
陈霄再答:“它要我混到神农谷的孟千秋孟师兄身边借机给孟师兄下毒。”
宗主点点头,一脸慈祥笑意:“人老了,有些记不得事了。”
陈霄不敢搭话,一位化神后期的大能修士,说他不记事那是在骗鬼,明知道他在怀疑自己,陈霄只能战战兢兢应答。
“你唤孟小友师兄,你和他可是旧识。”宗主轻声问陈霄。
陈霄思索片刻,规规矩矩道:“我和孟师兄幼时曾拜凡间的同一人为师,算得上是师兄弟。”
宗主再次点头,算算时间陈霄入门八岁,差不多十一年前,那段时间之前孟千秋确实在外游历,神农谷的弟子都有化凡的历练,陈霄此话应该是真的。
“原来如此。”
宗主挥手示意陈霄可以下去了:“你此次遭受劫难,无辜受伤,就免了你此月的早课,下去修养吧。”
现在已经是月二十八了,还有两日就是下月了。
陈霄张张嘴,苦着脸乖乖退下了。
等人走了,一旁的凌云子才站出来将从陈霄处拿到的留影石交给宗主。
宗主接过输入灵力,那块不起眼的石块化作一面巨幕浮在偏殿中央。
“你师叔越发节省了,如此重要的事居然用一一次性留影石录制。”宗主叹息一声,面上带出几分无奈。
凌云子不敢应和,长辈们的隐私不是他可以随意谈论的。
不多时,二人看完留影石中的内容。
宗主这时才真正信了陈霄所言,肃穆道:“看来你小弟子还是他自己,如此说来,定是魔族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孟千秋的往事,找上与他有旧的陈霄,妄图操控他去谋害孟千秋,孟千秋乃是被神农谷寄予厚望的第一人,如果他遇害,必定会引起修真界动荡。”
“好歹毒的心思,先是陷害栖霞宗李承云,现在又是孟千秋,他们这是要挑起修真界大战。”
凌云宗主语落,唤出凌云宗阵灵,又转头对徒弟道:“鸣儿,去请诸位长老来。”
陈霄离开凌云宗大殿后,终于放下提着的心,望着天边的明月,心情大好,嘴角带出一缕微笑,活动活动手臂伸了一个懒腰。
哼起家乡小曲,大步走过空寂的广场,穿过石柱一路走下蜿蜒曲折的长梯,睡了几日落下不少功课,不如从徒步走回凌云峰弟子居开始。
以他的体魄也不过一二个时辰,算不得多远。
明月映照他去时的道路,月华皎皎,陈霄似走在白玉阶梯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朝着目标前进。
入了夜,凌云宗主峰上升起一层薄雾,山中闪烁着一层莹莹光河,这种闪亮亮的小东西是流萤火虫很受女修士喜欢。
陈霄一路向下,走至半腰处的小广场,小广场向外扩建,边缘处修了几座八角亭,小广场上方被缀满各色稀奇古怪的灯笼被浮空阵拖起飘在空中,离开主峰的传送阵就在八角亭旁的一颗苍天古树下。
几名弟子坐在八角亭中闲谈,时不时偷看坐在北面亭子里的白衣修士。
陈霄从石阶上走来,带着一身发光的流萤,也不晓得为什么他大小就招灵兽灵虫的喜爱,不管在何处只要他想就能和这些小东西打成一片。
花亦尘一回头就看见似是被繁星点缀的陈霄,阳刚英俊的脸上满是欢喜神色,融化了他坚毅的线条,剑眉微弯,黝黑的眸子盛满星辰,薄唇翘起,跟平日里憨蠢的模样判若两人。
见他穿过小广场,步入右边通往山下的道路,花亦尘开口叫住他:“小师弟。”
陈霄脚步一顿,扭头就看见坐在亭子里的白衣修士,他眉头一垂,垮下脸干笑:“师兄,你也在啊。”
陈霄被花亦尘带到试剑峰上,高耸入云的峰顶凌冽的寒风吹得他鬓角的垂发敷面,花亦尘把他放下来之后就站在两峰之间的桥前不动。
陈霄不得不挺高一些声音喊他:“师兄,你不是说给我三日时间吗?”
试剑峰是凌云宗的标志性建筑,由两座笔直入云的陡峭山峰和一柄巨剑组成,远远看来就像是一座山峰被人削平峰顶后随手一扔一柄巨剑插进山峰,把一座大山一分为二。
那剑柄和山峰被层层白云包裹,剑身深深入地,两山撕裂,山峰与山峰之间由剑柄相连,剑柄处横着的地方便成了链接两峰的桥梁,又有两根粗壮的铁链贯穿云端剑柄处,驻扎进山峰,稳定住巨剑。
这景致十分震撼,陈霄一直难忘。
陈霄第一次来试剑峰还是被他爹拎来的,那是二十年一度的收徒大会,笔直的崖壁上千百个渺小的身影在攀爬,试剑桥时常有飓风吹来,时不时就有人坚持不住从山峰上掉落,被飞在周围巡查的弟子们救起。
陈霄当时就激动,他以为他要被他爹扔到试剑峰下,参与这场大赛。
谁知道他爹带他走了后门,拎着他直接塞给凌云宗主首徒,下一任宗主当了亲传弟子。
他爹和凌云子当即做过一场,打得昏天黑地,最后凌云子黑着脸收下了他这个弟子。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新一代弟子都会这么讨厌他的原因之一,谁千辛万苦奋斗来的机会,他什么都不做,就得到了,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生不平。
“师兄啊,呸,师兄,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花亦尘久久不答他,陈霄只能自己上前,站到花亦尘身旁又问了一遍。
大半晚上的,这崖高几十丈,雾又多天又黑,要是落下去了找都找不着人影,陈霄感叹着。
“从此刻起,我要你三日内筑基。”花亦尘终于开了尊口,张嘴就把陈霄震住。
陈霄看看脚底深不可见的崖底,又看着花亦尘,月光十分好,就是太亮了一些,让他确定花亦尘没有开玩笑。
“师兄,我只是一个练气中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三日内筑基,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霄在花亦尘严厉的目光中停下笑声,缩了缩脖子,这风真冻人。
看他不笑了,花亦尘才说道:“我知道你是天生的体修,也有配套的功法,我会为你提供兽血,你只需要在此处闭关,其余诸事我自会为你摆平。”
“师兄。”陈霄脸上表情顿时消失,脸色一肃,和花亦尘对视。
用兽血炼体是他的隐秘,就连他爹都不知道,陈霄虽然知道终有一天会暴露,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花亦尘,而且时间也太早,早到他没有防备。
花亦尘唤出他的本命剑,那柄小木剑再次轻轻点在他的心头,只听它的主人说:“我还要从你身上收回我的本命剑魄,在此之前不会害你,你只需知道三日后本宗比武大典,你必上台,若你不筑基,必死无疑。”
陈霄心砰砰直跳,和花亦尘注视一会儿后,扯出一个笑容:“谢谢师兄告知。”
花亦尘颔首,手一甩一道流光飞出,落在不远处的乱石堆前,一座二层木屋显现在月光下。
他道:“师弟,可在此处放心居住,试剑峰平时寂静无人,我会设立屏障不让他人打扰你,你也好安心修炼。”
陈霄点头,转身朝随身洞府走去,他信花亦尘说的话,在找到剥离剑魄的方法前这个人不会害他。
等到陈霄走进木屋,花亦尘目光幽幽。
约半个时辰前他和木秋密谈,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木秋扔出一个惊雷。
“对了,那小子是哪一脉的遗族混血儿?跟你是什么关系,能让你分出魂魄护他平安,我就说一个练气期弟子,哪里能抵御住噬魂魔的侵蚀,如果是遗族那就对了。”
“你们遗族向来是魔族的克星,否则当年也不会……”
几乎在他开口说出遗族这个词的时候,花亦尘就震怒,他转过身走进屋内,打断滔滔不绝的木秋,“住嘴,你是活腻味了吗?”
木秋站起来和他对视,冷笑数声:“你太谨慎了,此处是我炼化的洞府,除了我再无一个人,就算说了又如何,天道还能找我算账。”
听见这话,花亦尘沉声问道:“你把春不医也炼化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谁会炼化自己的弟子!你给我滚,滚、滚、滚!”
对花亦尘的猜测,木秋震惊,一脸三声怒吼,让他滚出去。
花亦尘对他的愤怒视之不见,只是道:“你从陈霄体内剥离的魂魄在何处,把它给我。”
木秋不耐烦地坐回去,随口道:“一把掐死了,那东西我还能留着它过夜是怎么的。”
得到答案,花亦尘转身就走。
原来陈霄是他的同族,难怪,难怪木秋这个老东西突然心软放他出来,花亦尘守在门外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虽然给木秋传讯,但这人向来随心所欲,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花亦尘要保陈霄就故意折磨人,看来是陈霄的血脉救了他自己。
同为遗族混血,木秋应该不至于祸害到小辈头上,他还不至于如此不要脸。
大抵是因为陈霄沾满他的气息,所以才没有让他察觉到陈霄身上同族的气息,花亦尘在外面站了半晌,才被陈霄的声音打断思绪。
“那什么,师兄,你答应我的兽血和灵草灵药灵石,什么时候给我啊。”
陈霄从窗户里探出一个头冲花亦尘喊。
花亦尘大声回答他:“接着。”
随手一扔,几个储物袋就砸在陈霄头上,砸得他喜笑颜开,也不计较花亦尘的态度,期待他再多来几个。
陈霄神识一看,被师兄的豪气惊到,连忙把东西收到须弥戒中,他爹就很小气,除了一些不经用的灵石和一叠叠的逃生用的符箓之外,什么都没有给他。
上次和花亦尘换贡献分也是吹嘘之言,陈霄深怕师兄真的问都不问就换给他,到时候就尴尬了,虽然符箓值灵石,可那东西是逃命用的,谁会嫌弃自己的保命道具把它卖出去。
好在虽然出了些意外,但结局是好的,只是……
今日是凌云宗师门大比,陈霄偌大一个人躲在花亦尘身后,把他师兄当成挡箭牌来抵御各色各样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也不是他想来,而是他不得不来,身为凌云子的唯二弟子,陈霄怎么也要来露过脸,他倒是想关在随身洞府里闭关,可惜凌云子一大早就亲自传讯给他,让他这几天乖觉点。
更何况,唉……
陈霄心中叹气,偷偷从花亦尘背后抬头,为了此次大比,宗门特意开启主峰后面的小秘境作为大比的战场。
这会儿宗主和诸位长老飞在半空合力布下阵法,数十把寒光凌凌雷气湛湛的飞剑宛若游龙盘旋在半空,形成一只倒扣的巨碗形状的护罩,笼罩住开放的小秘境,只留下几道能让弟子通过的入口。
各峰的管事们则开始有序的让报名参加的弟子们排队进入秘境。
广场北侧竖立着数十块宽大的巨幕,上面现在浮现的正是秘境内的场景,那是可以实时监控到秘境中情况的留影阵法。
凌云子站在宗主和诸位长老身旁,视线在亲传弟子花陈二人身上滑过,又面无表情地把目光转向那一排排等待入场的弟子们身上。
恰逢魔族出没,修真界各宗都紧绷着神经排查宗门内可能被邪魔操控的弟子。
凌云宗本该在这种时候延后或者直接放弃本次大比,但是如今是驼山小秘境开启的时机,如果推迟那么就会错过这最后一次机会。
凌云宗开放给弟子比试的秘境是驼山小秘境曾经的外围,里面有一条通往驼山小秘境的通道,若非秘境限制骨龄和修为,而且开启方式极为苛刻,凌云宗也不会放着偌大一个机缘不用。
只能说不逢时,宗主等人算过再有几年功夫,宗门内的脱胎于驼山秘境的外围秘境就要彻底和驼山小秘境断开联系,若非如此,也不会亟不可待地送弟子们入小秘境比试。
这也是为什么宗主要布下阵法检查弟子骨龄修为,顺带排查里面可能有的魔修卧底的原因,一般大比可不值得宗门浪费如此多的灵石布置地级法阵。
凌云子叹息,只盼眼前这群弟子莫要错失机缘。
前方排队的人数渐少,只剩下各位长老弟子还没入场,花亦尘转头对陈霄说道:“师弟,和师兄一起走吧。”
陈霄点头,不知道是哪个缺德修士,帮他报的名,让他不得不参加宗门大比。
不要让他知道是谁,不然在比试场上遇到,一定打爆他的狗脑袋。
花亦尘领着陈霄走到大比战场入口处,两人分开,陈霄排到练气弟子的队伍中等待入场,而花亦尘则进了筑基后期的队伍。
练气期弟子众多,队伍也长,但大多都是比陈霄年幼的师弟师妹们。
而筑基后期不过渺渺十几人,很快花亦尘就入了秘境。
陈霄只能独自强撑着跟在一群比他年幼几岁的弟子们后面一步一挪,沐浴在这群师弟师妹鄙夷的目光中。
没办法身为长老的亲传弟子,如今有且只有他一个快立冠了还没有筑基,甚至还只是练气中期,按理说凌云子又没有缺他资源,花亦尘有的他应该都有一份,怪只怪陈霄本人天生资质愚钝,又懒惰不肯努力,不然灵石堆都堆出一个筑基来。
尤其是还有一个花亦尘和他对比,他们相差不了几岁,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练气中期,实在是不能比。
不多时,就轮到陈霄,他对入口处给他发木牌的管事露出一个略微扭曲的笑容,在管事怪异的目光中抽走木牌,一步穿过流水似的幕布,踏进比试场。
待到凌云宗参赛弟子们都进了秘境,在一旁等候的神农诸位才走出来。
孟千秋领着同门对着凌云宗诸位长老一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一行五人朝着还未关闭的秘境入口走去。
此次为莫长老医治断肢的诊金便是孟千秋等弟子进入秘境的资格,也是在凌云宗宗主首肯下两宗之间进行的交易。
至于为何不请木秋医治,一来付不起诊金,二来则是比起孟千秋的师尊,木秋断肢再生之术不如人家,三来则是利益交换,这件事是木秋默许的。
神农谷和凌云宗两宗之间有木秋作为纽带,自然关系亲密,木秋身为前代凌云宗主之子,又怎会不知道小秘境的隐秘,这次孟千秋的师尊还是他叫来的,目的就是为他徒孙能入秘境寻找进入驼山小秘境的机缘。
驼山小秘境,虽然有一个小字,却是修真界十大秘境之一,尤为神秘,百年前上一个闯过驼山小秘境的主人公现下道途坦荡已经是一位元婴后期修士。
驼山,驼山,自然是以驼峰为名,驼山小秘境由两座山组成,一显一隐,各有一塔,塔内有诸多考验,凡是通关者都可以得到最为切合本身的宝物,更甚还有地级中品以上功法。
修真界以天地玄黄为阶段划分各类功法,其中以天为最高等,又以上中下划分品级。
地级功法就可修至元婴,是修真界中高端战力,一些小宗门,元婴就是一宗掌门,可庇护一方土地安全。
由此可见驼山小秘境的神秘和珍贵,只可惜上一位闯塔的人并未通过全部考验,失去进去隐山的资格,也就没人知道隐山又有何等动人心魄的奇珍异宝。
却说陈霄一进入秘境就被传送到宗门划分给练气后期弟子的那一片战场,他刚进秘境就落在一块不小的湖泊旁,白光一闪,身边多出一名不知道是师兄师弟的人。
陈霄动作迅猛一个起跳扑进湖中,残魂的经历告诉他,他有多不受同门待见,这会是宗门大比,他就是活生生的靶子,0569说过一个词叫什么来着——万人嫌,与其被人群殴,不如先行离开,找到机会再偷袭。
那名弟子刚落地,就听耳边噗通水声响起,他转头一看,除了满湖的涟漪和激荡的水花什么都没看着。
他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谁这般胆小,逃得真快,随后转身就走,边走边尝试联系和他暂时一队的队友们。
凌云子望着光幕中陈霄的表现,无奈地略过他,直接去看另一个亲传弟子所在的光幕,他怕看下去会生心魔,等不到陈霄出来就想一剑抽死他。
陈非白那样天赋异禀的剑修怎么会生出陈霄这样一个无用的废子。
“咦,徒儿,你小弟子练气后期了?”宗主也扫到陈霄的光幕,顿时觉得有趣,打都不敢打就逃跑,完全不像是凌云子养出来的徒弟。
凌云子再次扫了一眼光幕,神色复杂说:“他师兄压着他闭关了,今早才回来,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灵石,硬生生把他推到练气九层。”
宗主不再多言,知道徒儿对陈霄尤为恨铁不成钢,说多了不好。
身旁坐着的长老们也聚在一起,纷纷对光幕中弟子们的表现各抒己见,一旁的管事们则记录下弟子的表现,这也是大比的一部分,以便弟子们平分的时候参考。
陈霄在水中静静地等了一会,待到察觉不到岸上的气息,他才如游鱼一般飞快游离这片区域,朝着右前方一处靠近密林的岸边游去。
不多时,一道如迅猛如豹的高大身影窜进密林。
这处秘境名为投石秘境,算是凌云宗弟子人尽皆知的一个地方,每隔几届大比就被拿出来作为战场给宗门弟子们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