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
街道的风刮在脸上生疼,我拖着行李箱放好,把另一只手上大包小包暂时放在上面,哈了口气,扯了扯将要掉落的围巾,蒙住了下半张脸。
因为春节的人流,加上日日夜夜的工作,一些糟糕的事情,随时感觉头昏脑涨,最终导致了错过了当天的火车票,没办法,只能在这儿附近多逗留一日。
往年回家都是她带着我自驾的……
我找了个偏僻较小,但价格实惠的小旅馆,心想反正就待一晚上。
老板娘人也客气,帮我拎了几包东西上二楼,提醒我晚上记得关好门,“这临近春节就乱,小偷小摸的警察也忙,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自己保管好,也别怪我话说得丑。”
“怎么会,谢谢提醒。”我笑着回道,目送她离开。
我关好门后,我审视了遍这个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床头柜上有个热水壶,我心里计划着先烧壶热水,等简单收拾一下便可以喝口热水润润嗓子,打开一看,里面结满了厚厚的水垢,果然期待值太高了。
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后,我从包里掏出半瓶矿泉水,抿了几口,冰的思路都清晰了不少。
我把东西收拾好,进卫生间里,想简单打理一下自己。
满是污垢镜面露出一张苍白脸,嘴角扯出淡淡的笑,素颜状态下,嘴唇干裂,眼里泛红血丝,疲惫感暴露无遗。
好丑……
我心里这么想着,突然,床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首土到掉渣的情歌。
当初,换的时候可没这么想。
我并不想接它,就任它在房间里突兀的循环播放,女声停了又响,以此几次才停。
我深呼了口气,捧起冷水洗了把脸,拿纸巾擦干,又找出一罐素颜霜,对着镜子抹匀,涂上蜜色唇釉,这才心满意足。
拿了手机看都没看,直接走到楼下,我问了老板娘附近的酒店,寻着地址到了目的地。
店铺也不大,装修得倒是很喜庆,里面人都满的差不多。
我刚进去就有一个稍年轻的女生问了我是否是一个人,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领着我去了一个角落,那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了,裹着黑色长款的棉服,坐着一只很小的板凳上,看背影,显得有点落寞。
店员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不用想就知道人多,就硬凑的一张拼桌。
我看着她拽着衣角,发红微肿的手指,礼貌回应并表示能够理解,顺便点了一份猪卤饭,她可能惊讶我的态度,笑着说免费赠送我一杯热酒喝,是甜的,度数不高。
坐下后,我巡视四周,发现有双人坐的方桌,也有十人坐的圆桌;有像我这样孤零零的旅客,也有一家亲朋好友的聚餐,好生热闹。
处境稍尬,对面的女生并没有因为无故多了一个人而抬起头,她的前面碎发多,遮住了大半的额头,耳朵里戴着白色有线耳机沿至桌下,我猜她是在看电视剧。
桌子只有一碟炸得油酥香脆的花生米和一瓶已经开了口的啤酒。
我不想打开手机,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油污纹路,慢慢思绪放空,想着春日里疯长的野草,随便哪个犄角疙瘩地儿都能碰见,如果割掉,还是会继续生长,反反复复,试图把人活活掩埋,直至窒息而亡。
可人死后,体温骤降,尸体会被分解,然后变成它们的养料,野草继续疯长,变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谁会窥见这里曾有人被掩埋呢?
“你的猪卤饭好了……”
“哦,谢谢。”我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某些意识太健康了,该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我看着满满一大碗的猪卤饭,不禁饿了起来。
我拿起勺子搅拌了几下,猪肉和香菇被卤的很香,浸在汁里,盖在白花花的米饭上,我夹了几块碟子里的泡菜,这样可以减少油腻,旁边的卤鸡蛋冒着热气,简直勾起了我的味蕾。
一口下肚,不负期望,怪不得店里人那么多。
吃了几口后,我正犹豫着喝不喝这热酒……
“这是黄酒,冬天加热喝了暖胃,这个店的招牌。”
声音不怎么好听,沙哑带着鼻音。
此时,说话的人摘下了一边的耳机,头转向一方,轻咳了几声,“抱歉,有点感冒。”
“噢……谢谢。”我默默在她的注视下,浅喝了几口,出乎意料,刚入口有点微甜,很香,到了喉咙就辣了起来,但劲不大,很暖和。
“好喝……”我微点头,表示赞许。
女生已经摘下另外一只耳机,把它一圈一圈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棉服里。
说不上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她对这个耳机会呈现小心的状态。
是因为她把耳机明明放好了,却不放心,又重新塞了一次?
沉默了十几秒。
“你是拉拉?”
一口饭还没吞下去呢,我不知道这个人抱着什么目的,敢肯定以前绝对没见过。
咽下这口,我抬起头仔细打量她,说不上多好看,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年轻,年纪不超二十二岁的样子。
还有,自己看上去真的一眼拉?
我没说话,等着她的下一句。
她轻笑一声,“抱歉,我说话比较直白。”
我还没开口,她指了指我的手腕处,是一条蓝色的编织手链,上面编织手法很是精巧,穿过几颗浅色渐变的珠子,中间裹着一颗蓝色水晶原石。
“这个手链,当年那个泰剧,她们的定情信物,我见过好多对拉拉都有。”
没想到她观察能力那么强,“这个……”
“不过,当时我年纪太小了,没赶上时候,下架没有卖了。”她的语气里竟然含着懊恼。
这是部百合泰剧,算起来差不多过了七八年了,当时自己还在读大三。
“那你现在多少岁?”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和。
她语气倒是恹恹的,“老了,都二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