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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白玉堂沉吟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给老道,表示要包圆老道手中的所有符箓。

但出乎白玉堂意料的是,先前还一直热情推销符箓的老道竟然二话不说就拒绝了白玉堂,因为李仙姑交代过,符箓绘制不易,数量不多,为了让更多的人受益,每人每天只能求购一枚。

“只能买一枚?”白玉堂抿了抿唇,有一瞬间恍惚,差点儿以为自己真的遇见了一位不慕名利的修行中人。

只是,不待白玉堂再开口,另一位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的大娘有些不耐烦地搭腔道:

“都说了咱们李仙姑不求财的,要不凭借李仙姑的本事,早就住进镇上的大房子里了,还能一直守着那个破窑吗?一枚就一枚,你每天来一趟不就行了?还能及时知晓仙姑又悟出了哪种新符箓。”

说着话,大娘拧身上前一步,插在白玉堂前面对老道说,她要给正读书的儿子求一枚李仙姑亲手绘制的静心凝神符。

白玉堂被突然插了队,也不恼,反而笑吟吟地后退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瞧着老道做符箓生意,顺便观察本地住户对李仙姑的态度。

一直到了晚间,天齐庙附近渐渐没有了往来行人,老道那一兜的符箓也卖得差不多了,白玉堂才出钱买下了老道手中最后一枚符箓。

他也不管那枚符箓的效果是什么,只是随手塞进腰间锦囊里,然后施施然地离开了天齐庙。

白玉堂想,这李仙姑可真是个有手段的,也是故弄玄虚的好手。就这一下午的功夫,他就见了不少对李仙姑的本事信任有加的当地百姓。而这草州桥地界本来就不太大,总共才有多少住户人家?粗略计算下来,这李仙姑在此地可是太得人心了。

“不行,我得暗中去看看李仙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单看她这一下午靠贩卖符箓赚的钱,就饿不到冻不到了,哪有信中说得那样可怜。莫不是那个红衣侠女江湖经验浅,被花言巧语蒙骗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顿时精神一振,他轻轻握了握拳,目光明亮异常,颇有些兴致勃勃地想着:

“倘若那个李仙姑是个手段高超的神棍,我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然后把这个骗局告诉展昭和他的那个红颜知己,就算是——感谢他帮忙管教卢华那厮吧。呵,这一来一回的,我陷空岛五义和南侠之间也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比谁弱了名头!”

白玉堂打定主意要揭穿“铁嘴神断李仙姑”的真面目, 便连吃饭住店都顾不上了,出了天齐庙之后,他当即就往北面破窑方向大步而去。

然而白玉堂刚刚穿过天齐庙前的老街, 就和一名武生打扮的赶路之人打了个照面。

这人从老街街口方向绕路而来,一身英气, 步履矫健, 且看他前行的方向,倒是和准备转弯的白玉堂同路。

匆匆一瞥之下, 白玉堂便在心里赞了一声此君好风采,他下意识放缓了步速, 再次认真打量这偶遇之人。

待白玉堂看清楚此人背后负着的长剑后, 不禁轻咦一声, 暗道从此剑剑鞘的宽窄长短来看,内里宝剑应是比平常长剑沉上不少,而这江湖上使用重剑且有此等不凡风采的剑客……

就在白玉堂打量展昭和巨阙剑的时候, 展昭也在猜测白玉堂的身份。

这南侠接到林捕头的信函后, 确实无法再安心留在开封地面儿。

他倒是没有特别担心白玉堂会仗着武功欺负剑灵, 因为他本人已经见识过剑灵的高绝身手了,也知道她聪慧机灵。倘若双方真的比拼武力, 吃亏的肯定是那位陷空岛五义中的白五爷。

展昭真正担心的,是剑灵如今的境况。越是了解剑灵的本事, 展昭就越想不明白她再次向卢华借钱的缘由。

依照展昭来看, 除非万不得已,剑灵委实没有必要为了一笔不算多的银钱许诺出一个人情。要知道,凭剑灵展示出的武功本事, 她的一个许诺说是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因着这份担忧, 展昭收到信后便立刻向好友包拯道别, 而后快马加鞭日夜赶路。

一直到草州桥附近,展昭才弃马步行,一边收集各种消息一边打听破窑所在的方位。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就听到一些关于红衣女子的讨论,毕竟对方实在是光彩夺目,任谁也无法忽视。但令展昭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未曾听到任何和红衣女子有关的话题,反而听了不少失明李仙姑的传闻,这让本来就心存疑虑的展昭更觉扑朔迷离。

展昭在附近的东水镇上转了一圈后,便决定去破窑拜访那位李仙姑,并向她请教一番有关湘姑娘的事情,而天齐庙前的老街就是东水镇通往破窑的必经之路。

于是,这就有了展昭和白玉堂之间的偶遇。

此时,白玉堂因着巨阙剑的外形与展昭的气度风采而有了猜测,便率先开口试探:

“在下姓白名玉堂,正好途经此地,不知兄台尊姓仙乡?”

展昭听见白玉堂的自我介绍,心说一声好巧,连忙还礼答道:

“小弟展昭,常州府武进县人士,久仰白兄大名,失敬失敬。”

“原来足下是南侠展爷。”白玉堂暗道果然是他,面上含笑道,“小弟亦是久仰尊兄名誉,不料今日在此邂逅幸遇。敢问尊兄欲往何处,若能结伴同行,实属万幸。”

展昭自不会透露林捕头写信报讯之事,便简单答道:

“展某听闻一友人和此地一位姓李的老夫人相识,特来探望一二,并打听一些事情。”

白玉堂眸光微闪。他再次打量展昭,将他风尘仆仆的外表装束看在眼中,心下便有了判断,知道这展昭应该也是刚刚赶来此地。

紧接着白玉堂又思索道,之前看南侠疾步而行,心事重重,显然是有事要办。莫不是他也察觉到了那破窑里的李仙姑极有可能是个骗子,便急匆匆赶来帮那位红衣侠女吗?

“不对,他刚刚提起那个神棍时语气很是尊敬,还说要向那个李老太太打听一些事情……”白玉堂垂下眼眸,心中思索道,“莫非堂堂南侠也被这故弄玄虚的神棍糊弄了吗?”

这也怪不得白玉堂会如此联想。他旁观了一下午此地百姓是怎么吹捧那位李仙姑的,听得最多的就是“我要问问李仙姑……”这类的话,因而一听展昭的说辞,下意识就认为展昭也要请李仙姑算一卦或者问问吉凶。产生这个念头后,白玉堂又记起那个疑似展昭红颜知己的女子的借钱之举,不禁皱了皱眉头。

“展兄,恕小弟直言,这李仙姑极有可能是招摇撞骗之流,非是真正的修行中人。”

“白兄何出此言?”

白玉堂回身指了指天齐庙的方向,三言两语概括说明了他今日下午的所见所闻,而后又简单提了提三元镇卢家和陷空岛卢家庄的亲族关系,以及剑灵写信借钱之事。

“展兄,你我皆在江湖中行走多时,最清楚这种人的伎俩,无论如何,那所谓的李仙姑也不会缺衣少食的。”

展昭也觉得白玉堂所言有理,可他刚要点头,就听白玉堂又说道:

“展兄,你方才提到的友人,可是卢华口中的那位红衣侠女?倘若是的话,小弟不得不提醒一句,令友极有可能是被欺骗了。在下曾听卢华形容,令友是极为年轻的女子,或许她江湖经验不足,还不识人心险恶。”

这话让展昭眉心一跳,旋即微微摇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并不觉得剑灵会被乡野神棍之流的粗劣把戏欺骗,虽然她于世情上不算精通,但绝对不是一个轻信好骗的姑娘。

展昭甚至隐约觉得,其实剑灵并不是不通晓那些世俗礼教规矩,只是不在乎而已。单从展昭了解的情况来看,“湘姑姑”的武功臻于化境,且——目前来说医术也很厉害,又写了一手极有风骨的好字。只这三样,就比世间多少须眉男儿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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