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知道你害怕
住院病房内,此时也静谧着,偶尔会听到仪器的一两声滴响。
宋之照悄悄地跑到袁顾的病房,墙灯微黄的亮光,洒在他脸上,柔和又令人怜惜。
袁顾的手臂露在外面,宋之照替他掖好被子,搬来椅子,坐在床边。
月色如洗,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宋之照不觉间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清风拂面,袁顾缓缓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脚腕传来一圈冰凉的触感。
那是一种从地底传来的冷意,从而被钳制的恐惧。
“啊···”惊叫声传来。
袁顾想要缩回自己的脚,混沌之中,他使劲,却根本摆脱不了那股力量。
“救我,救···”袁顾发觉心中脑中能发出声音,喉咙却被堵住,无法冲破桎梏。
“阿照,阿照。”袁顾只得在脑中不停地叫着宋之照的名字,不知为何,仿佛宋之照一定会听到他的呼声,将他从沉溺的水中拖起来。
“袁顾,袁顾,醒醒,快醒醒。”宋之照压着被子,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拉扯,他抬头,发现袁顾被噩梦所困。
叫了好几声,袁顾猛然睁开眼,此刻的他已经冷汗涔涔。
“别怕,我在这。”宋之照将他额前沾湿的碎发抚上去,又轻声安慰着,“没事,我就坐这里。”
“你,你怎么在这?下午不是回家了吗?”袁顾缓过神,掀起眼皮,望向宋之照的眼中,全是轻松与安然。
“知道你怕,所以来陪你。”宋之照又拍拍他的脑袋。
袁顾生于优渥的家庭,性子有些中二,但他却意外地怕鬼。因为他从小就觉得那些东西真实存在,而且做梦也会梦见奇怪的场景。
宋之照见他回过神,又掖掖被角,“我啊,常听姑父提起,医院总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比如急诊室外飘荡的白影,还有通往太平间的那条走廊,到了凌晨三点,就永远走不到尽头···”
“唉呀,求你别说了,明明就知道我害怕。”袁顾缩进被子,只露出那双眼睛,满是恐惧。
“你今晚就睡这里,不准走。”袁顾拽住宋之照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我不走,睡沙发。”宋之照指指病房靠窗处的沙发,“你真舍得让我坐椅子上趴着睡。”
“睡这,挨着我。”袁顾挪挪身子,拍拍病床一侧。
“病床这么小,怎么睡得下?”宋之照起身,撇开袁顾的手,看他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又安抚道,“我就在那,三米不到的距离,不会有事。”
“不准。”袁顾拽住他的手不放,“挤在一起睡,医院很玄乎的,就刚刚我睡觉,有只手一直抓我的脚。”
宋之照撩撩被角,“自己睡觉不老实,脚露在外边,还以为真有鬼来抓你呢。”
“啊,你别再说那个字了,过来,睡觉。”袁顾不由分说,便将宋之照拉到床上。
的病床虽说比普通病房要宽,但两个发育成熟的男高中生,睡在一起,还是极其拥挤。
“你别挤,床这么小,我快掉下去了。”宋之照侧过身子,屁股吊在床边,他叹口气,“早知道不来陪你,家里的床多舒服。”
袁顾一把搂过他,“我们抱着,就不会掉下去。”
“你别扭来扭去,嘶,压着我伤口了。”袁顾愁眉紧蹙,又叫唤两声。
宋之照这下老实了,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任由袁顾将自己箍在怀中,双腿打得笔直。
第二天早上,唐跃明在七点半就赶到袁顾的病房,揉得褶皱的被子下,两颗脑袋抵在一起。
袁顾枕着宋之照的手臂,睡得安心。而宋之照为顾及他的伤口,只占了一点点床位。
“这两兄弟,感情真好。”唐跃明笑笑。
“姑父?”宋之照感觉周围有异,睁眼,看见唐跃明站在病床边。
“小照,怎么来医院了?”唐跃明按下病床的护栏,将宋之照护着,“我值班会看着他,你还不放心姑父?”
宋之照摇头,只觉自己下身有些不对劲,他晨起了。
“姑,姑父,我要准备去学校了。”宋之照慌忙起身,差点从病床上摔下来。
“那那个,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袁顾挪挪身子,许是又碰到伤口,他皱皱眉,又睡过去。
“小照,你慢点,别跑。”
唐跃明的话音被甩在耳后,宋之照提起书包,钻进电梯,按住几欲蹦出胸膛的心脏。
“正常,我是男生,每天早上都会勃起,不硬才是有问题。”宋之照自我安慰道。
“不是因为跟他睡才会硬,我是正常人,对,正常的,我很正常···”
电梯里门打开,来来往往的护士、病人,只听见宋之照念催眠经一般嘀咕着。
“病房在那边,五号、六号···前面。”西华医院住院部走廊上,传来一个男声。
“把水果给我,我来提。”戴眼镜的男生说道,“我是班长,应该我来带头。”
“班长,你别太有心机,水果是大家一起凑钱买的。”男生笑着道。
“就是嘛,只兴你来当这个善人。”大家推搡着彼此,打闹着。
“嘘,小声些,这里是医院。”班长又提醒道。
“哦,对对对。”
“欸,前面,九号病房。”男生指着门牌,“就是那。”
“袁顾,我们来探望你,代表高一九班全体师生。”班长献宝似得将果篮递到袁顾跟前。
“班长?余东明、郑川。”袁顾将漫画书塞进枕头下,坐直身子。
班长将果篮放到床头柜边,拉过椅子,“听说你进医院了,大家都说来看看你,顺便还把练习册作业给你带来了。”
“啧,生病还要做作业?”袁顾仰头,长叹一声。
“唉,我听说,做疝气手术就是补窟窿,给哥几个看看。”余东明说着,便扯过盖在袁顾身上的被子,想看看手术口是哪样的。
“唉呀,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一样没少。”袁顾赶紧按住裤子。
“表哥,我来看你了。”高立泽闯进来,顺手抹抹额头的汗。
“你确定是来看我?”看着高立泽一进门,就拆开水果篮,剥开香蕉咬起来。袁顾白了他一眼,嘁了一声,又望向病房门口。
“哥,你在看谁?”高立泽认真地问道。
“看你妹。”袁顾不耐烦说了声。
“我妹不是你妹啊?希汶在读幼儿园,爸不让她来。”高立泽将香蕉吃完,又去果篮里翻找着。
“哥,把凤梨削了吧,我想吃。”高立泽嘴馋不已,家里有钱,水果零食从没亏待过,可他就是觉得别人买的比较香。
袁顾见班长几人也盯着他,点头,“你去把水果洗洗,分给大家。”
高立泽蹭地起身,拿起果篮便去洗手间,待他出来时,碰到宋之照。
“二哥,你也来了。”高立泽捧着水果,又从里面拿出一颗青枣,“吃吗?”
宋之照摇头,瞥眼病房内,那几人是袁顾班上的同学。
“阿照,阿照,你来啦。”袁顾朝宋之照招手,“快过来,你今早离开,怎么没叫醒我。”
“姑父查房的时候,说你先走了。我还在琢磨,难道昨晚是我做梦了,明明就是你挨着我睡。”袁顾一个劲儿地说着话,丝毫没顾及宋之照的脸色有异。
“对了,这是我们班的班长,还有···”
“我们认识他,”班长上前,凑近袁顾,小声道,“宋之照,比我们低一级,你们两家家长都是一个公司的。”
“袁顾,你现在可出名,全学校都知道你俩在厕所的事了。”郑川笑得意味深长。
“啊,什么事,说来听听。”高立泽赶紧凑上前八卦起来。
袁顾一脸懵然,看向班长,又望望宋之照。
“别听他们瞎说,学校辟谣了。”宋之照坐到沙发上,众人望去,平常温润的他,今天显得有些冷漠。
“辟什么谣?是谁造谣,造的什么谣?”高立泽更加好奇。
“你才多大,听这些干嘛,小孩子一边待着去。”宋之照说道。
“我读初中,只不过比你小两岁而已。”高立泽撇撇嘴,又咬了口青枣,悄悄挪着步子,走到病房边。
“周五那天,你俩在教学楼底楼的厕所里,就干那事···然后,被人看见了。”郑川看了眼袁顾,贼兮兮说道,“全校都知道了,咱们学校可是锦城顶级的高中,学风纯良,校规森严,哪晓得你们会在厕所搞出那样的事。”
“当然,因为你住院做手术的事,事情真相大白了。但是,你也知道,八卦这种事,传得特别快,尤其你俩当时那···”
班长欲言又止,看了眼宋之照,他是低年级学弟,可总感觉比他们更成熟。
“呃。”高立泽打个嗝,盯着袁顾,“哥,我没听明白,到底什么事?你们在厕所,干嘛了?打架?”
“啧,你跟二哥,怎么可能打架?”高立泽问道。
“你回家吧,小孩子懂个屁。”袁顾伸出脚,踹了踹高立泽。
“哼,怕我告状是吧?”高立泽哼唧两声,“肯定是你俩在厕所吸烟,被监督组抓到了。”
“学生是不能吸烟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校规。”高立泽一个初二学生,拿出一副教导主任的姿态,“这事,我不会偷偷告诉姑妈。”
“告你个仙人板板。”袁顾骂道,“赶紧滚回去。”
“嗯,吸烟?”班长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烟不烟的咱不知道,反正是吸上了。”
“班长,你思想怎么这样龌龊?”袁顾嚎叫起来,“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宋之照坐在沙发上不吭声,脸有些发烫。班长的话,云里雾里,袁顾的辩解更是火上添油。
“不是烟,你们该不会是吸其他的吧?”高立泽惊呼起来,“天呐,哥,毒品毁三代啊,这是要坐牢的。”
“呃。”袁顾气得炸毛,朝高立泽扔去枕头,“你再不离开,我真得会打人。”
“好好,我走我回去。但是,你们得去自首,那玩意碰不得。”高立泽一脸担忧,他想了想,回去还是将这事给爸妈说一声。
袁顾靠在床头,小心地掀起眼皮,偷偷瞥眼宋之照,见他一副无所谓之的态度,又焉了气。
“袁顾,我们先回了,你好好休息,新教的知识,等你复课了,大家替你补上。”班长叮嘱几句,就带着其他二位同学离开。
“喂,你们说,袁顾跟学弟,是不是那种关系啊?”余东明狐疑道。
“好兄弟之间,互相打飞机正常呢。”郑川啧了声,摊摊手。
“用手是正常,那用嘴正常吗?”余东明回头,戳戳班长的肩膀,“啊,就问你们,用嘴啊,哪个男的能卑微委曲到那个地步,替好兄弟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宋之照他,喜欢袁顾?”班长歪歪头。
“可之前,袁顾也跟咱们一起看片啊,那岛国那种,男女的。”
“他是喜欢女的,可不代表宋之照是啊。”余东明说着。
“这袁顾向来留恋花丛,万千情爱。”郑川摇摇头,“就算是好兄弟,估计也很难拴得住他。”
“我看也是。”几人又八卦几句,这才离开医院。
“我的姑妈她亲老爷啊,宋家二哥喜欢表哥,还在厕所,给他?”高立泽根本就没离开,窜了住院部一圈又折回来。
护士站有家属在吵架,他看了会热闹,回来就听见他们几人在谈论宋之照和袁顾在厕所的事。
病房高立泽是不敢回去,只得背起书包,溜出医院。
“阿照,学校真在传,我们那,那样的事?”袁顾绞着手指,脸上浮现丝丝羞赧。
“你什么表情?”宋之照冷声,他起身,嫌弃道,“都说学校辟谣了,你是疝气发作。”
“我这表情,不很正常吗?”袁顾摸摸脸,“再说,那你当时摸我,还不是很享受。”
“我享受个屁,你,你该不会是个gay吧?”宋之照脸带惊恐,后退两步。
“gay?”袁顾抬起下巴,想了想,“是有怎么样?你要跟我断绝情谊?咱俩从生下来就认识,这些年都绑死在一块,你想撇清关系?”
“我劝你,收起这些歪门邪道的念头,肃清思想,矫正态度,积极向上。”宋之照语重心长,对袁顾进行一翻劝告。
“我思想端直得很,不需要矫正。”袁顾枕头手臂,笑嘻嘻地看着远离自己的宋之照,“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来验证验证。”
四天后,袁顾出院,唐跃明叮嘱:三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提重物。
可该袁顾复课的时间,他却没有去,直接请了长假在家休养。
宋之照以为他查出什么大病,急得去家里看他,却听袁顾说自己已经办理了休学,要休养大半年。
第二年,宋之照升入高二,很凑巧,袁顾也出现在他班里。
不知不觉间,二人便步行到了浣溪居。
“哪个单元?”袁顾问道。
“七栋一单元,1101号。”宋之照说着,指着前方。
“没安装密码锁?”袁顾看着宋之照拿出钥匙,打开门,好奇道。
“一点人味,烟火味都没有。”袁顾一走进去,就开始吐槽。“干脆我们在这住一段时间吧,你不知道房子就是有人住,越光亮吗?”
宋之照将钥匙扔在玄关处的桌案上,走去沙发,坐下。
“钟点工等下就到。”
“让她别来了,打扰我们二人世界。”袁顾习惯性抬起右手,包扎着纱布,他又换手打开冰箱。
“有排骨和牛肉,我们自己做饭。”
宋之照拿出手机,半躺着,“你的手能做?我不介意。”
“我教你,你来做。”袁顾将排骨和菜拿出来,眼光流转,“我看有粉丝,正好做个汤。”
“我不会做,也不想做。”宋之照冷声道。
“很简单的,你过来,我理论指导。”袁顾回头,看向客厅里的宋之照,“阿照,快,过来,听话。”
“不听。”宋之照嘴里虽是拒绝,却还是放下手机,走到厨房。
“先烧水,然后洗排骨,剁了它。”
袁顾站在一旁,左手指点江山。宋之照按照他的步骤,尖着指尖开始干活。
“剁骨要用骨刀,这刀片很薄,只能切菜切肉。”袁顾制止他。
“只有一把刀,真麻烦。”宋之照手起刀落,直接用切菜刀剁骨。
“把排骨焯下水,要打浮泡。”
宋之照咬着牙槽,又拿起勺子,“不做了。”
“欸欸,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袁顾立马哄道,“这前半段,你做得非常好,完全就是天才,一点就通。”
厨房里乒乒乓乓一阵响,终于烧油下菜。
“到底冰糖要几块,胡椒要多少,你说清楚。”宋之照的手僵在半空。
“就两三块,胡椒适量,花椒少许,分量就这样。”袁顾无奈叹气,他做饭靠得全是手感与经验。
“没有适量和些许的说法,多少克,你给我精确出来。”宋之照学的是制药专业,剂量得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
“算了,我来。”袁顾将调料随意洒在锅里,加上水,焖煮起来。
餐桌上,袁顾左手托腮,一脸惬意。只见宋之照,将两碗饭盛好,推过去。
“你不吃?”
袁顾撇嘴,“我右手受伤了,拿不上筷子。”
“给,用左手。”宋之照早有准备,递上一个勺子,又夹了好几块排骨和青笋到他碗中。
“哼。”袁顾轻哼一声,想被喂养的企图破灭。
“又怎么了?吃个饭这么多事?”
袁顾将碗一推,“我想吃汤里的粉丝,勺子用不了。”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烦不烦。”宋之照夹起粉丝,凑上袁顾面前,“张嘴。”
“磕着我牙了。”袁顾委屈道。
“吃不吃?”
“吃吃吃。”袁顾连忙点头,享受着投喂的饭菜。
宋之照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窝在沙发上。
新闻正在播报,嘉誉集团正不断扩大版图谋求转型,目前已与巴州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将在壁县打造超一流三产融合的现代化新型农业园区。
“又喝?”袁顾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宋之照身边,“可乐杀精。”
“没文化。”宋之照吐槽起来,但还是乖乖地将可乐放在茶几上。
“可乐里的成分是添加剂,本质上就一碳酸饮料,对体外的精子具有一定的杀伤作用。”宋之照大学读的就是医药专业,这可触碰到他的领域了。
“饮用的可乐从消化道食入后并吸收,并不会直接到达生殖道对睾丸的生精功能造成影响,对附睾中处于成熟中的精子也不会有直接的危害。”
“呃?”袁顾被说得一愣一愣,“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
“那不然呢,”宋之照挑眉,“对了,我告诉你,真正对你传宗接代有害的东西是烟、酒。”
“所以,我叫你戒烟是对你有好处的。”宋之照认真得说道。
“我不需要传宗接代。”袁顾双手枕头,靠在沙发背。“再说,我是男的,也生不了孩子呀。”
“嗯,说不定以后医学科技发达了,男人也能生孩子。”宋之照打趣道,“你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加油。”
“唉,”袁顾搓搓头发,“指望科技,还不如指望我爸妈,他们身体还行,再造个二胎,取代我的位置,我就可以潇洒去喽。”
“嗯?”宋之照倒真来了兴趣,“你妈今年多少岁了?”
“我妈?”袁顾抬头想了想,“我都二十八了,我妈好像比我大···”
“她今年五十三。”袁顾点点头。
“啧,这就有点悬了。”宋之照无奈摆摆手,“女性停经年龄在45—55岁,停经后,由于卵巢和子宫的功能下降,不会继续排卵,怀孕的可能微乎其微。”
“哦嚯,完求了。”袁顾摊手,“这条路行不通。”
“实在不行,让我爸去外面找个年轻的,再生一个。”袁顾想法真是大胆。
宋之照重重地踢了他一脚,“你有种,回去跟你爹说这话,看他打不打死你?”
袁顾被踹得委屈不已,“开个玩笑嘛,我爸要是敢在外面浪,不用我妈动手,我直接干他。”
宋之照嗤了声,嘴里念叨着,“就会嘴炮。”
“nonono,我这张嘴,还很会接吻,上午你不是试过?”袁顾又不要脸地凑上去。
“离我远点。”宋之照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事,宋之照就来气。
那嘴臭嘴,不知道亲过多少人?
“你别看我风流不羁,其实啊,我的初吻,上上个月才送出去。”袁顾叹口气,直勾勾地盯着宋之照。
周五的夜,是狂欢的时光,也是激情的温床。缪斯会所的招牌,在幽兰的背光灯下,诱引着无数年轻男女涌入。
今天是缪斯开业,会所采用老带新模式,平常人若无老会员引荐,无法进来。而这些老会员则是锦城二代圈里的人,缪斯在开业之前,派出了百张会员卡。
会所的老板是钱秋雁,当时她苦苦纠缠宋之照,不得已,他也只好入了一点股。
“喂,我说这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还弄得神神秘秘。”一楼的卡座上,一个男人朝舞台上望了望,“跳舞唱歌的又不是没见过。”
“你看,能一样吗?”一旁的女生指了指舞台上。
舞池中的年轻男女,无论样貌还是身形,算得上锦城各大会所酒吧里最出挑的。而且他们不光外型好,专业技术也过硬。
“你看看人家,这才是真得跳舞,有型有神,而不是那些随便扭扭屁股的崴货。”女生的身子也随着音乐节奏摇晃起来。
“喂,怎么调酒的都那么帅呀?”另一桌的女生惊呼起来,指着吧台的调酒师。
“小袁总,我求你了,到旁边去坐着行吗?”barry一脸忧愁,今天是开业呀,他很忙的,手都摇酸了。
偏偏这位大少爷,非得要在旁边逮着他,美其名曰要学习调酒。
“过几天我再教你···”barry无奈,吧台前又坐上一位女生,“你好帅哥,可以调一杯nikedy吗?”
“当然。”barry摆出迷人微笑,拿出一个圆形长玻璃杯,倒了一盎司龙舌兰和君度甜。
“怎么又是这个酒?”袁顾站在旁边,像个小学生一样提问。
“龙舌兰本来就常用于调制鸡尾酒。”barry将酒推到女生跟前,抬手示意。
“这位帅哥,你想喝吗?我可以请你。”女生直了直腰身,朝袁顾笑笑。
“谢啦,我酒精过敏。”袁顾耸肩,又缠上barry,“barry,你不教我,那就赶紧给我调一杯,叫什么来着?”
“healer。”barry无奈,赶紧调好,将这尊大佛给送走。
缪斯里面的酒,是钱秋雁托人从各国搜罗过来,洋酒为主。当然,啤酒、白酒也不能少,锦城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喝白的。
吧台酒柜的最高处,玻璃罩里,放着奖座一样的雕像,金色的人头,很有毕加索的抽象风格。
邱宇很是不解,迷茫地看了看,“艺术,真是艺术,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是我不懂的艺术。”
“哥,你送的这是什么玩意呐?”高立泽与邱宇并排站着,又拐了拐袁顾。
“夸迪克里斯塔诺的矿泉水。”袁顾随意答着,又朝barry示意,“以后,他的酒里,需要矿泉水就用这个,只、能、他、用。”
“收到。”barry点头。
“啧,没眼看。”钱秋雁摇摇头,去二楼。
高立泽贼兮兮地凑过来,“哥,能给我小小地尝一口吗?我就想试试,喝了它是不是能升仙?”
“不能。”袁顾认真地点头,接着转身,小声道,“六万美金一瓶的水,给你喝,暴殄天物。”
快节奏的歌曲过后,dj又播放起稍微舒缓些的音乐,撒欢玩累的男女们,各自坐着,饮酒游戏。
舞池中传来音响的撕扯声,众人朝前望去,袁顾站在台中,望向二楼的包房。
包房虽是玻璃墙,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但袁顾知道,他一定看得见自己。
“我唱歌不是很好听,但这首歌却十分有把握。”袁顾勾起的唇角,十足真诚,“因为自从听到这首歌过后,我学习了很多年。”
“我要唱给他听。”众人随着袁顾的眼光望去,只看到从玻璃墙反衬的璀璨。
dj调试着播放器,前调的音乐舒缓且浪漫。
“放慢了脚步,才恍然顿悟,最亮的演出,是你的投入,仿佛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会在乎,我快乐你满足···”
透过玻璃,宋之照看见那绚烂的灯光映照在袁顾的脸上,斑斑驳驳。
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便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千禧年,他二人逃学,窝在音像店偷看漫画。
那时,音像店里,放得就是这首歌。
袁顾听入迷,连漫画也不看了,跑到老板身边,围着那台老式电脑,聊着天。
老板好不容易碰到位小同好,二从便一起研究起来。
“坚持做我的影子,跟着我一辈子。任时光飞逝永无休止,像青春在你手中一文不值,说这是你唯一爱我的方式。坚持做我的影子,陪着我一辈子,分享我所有的酸甜苦。用时间换取你微薄的幸福,一直到真心刻骨无尽的付出。”
一曲终了,众人又从柔缓的情歌中释放出来,开始更加狂浪的发泄。
宋之照回过神,一转头便瞧见钱秋雁眼中流露出“我懂”的眼神。
他撇过脸,挪开目光,怎么莫名有种燥热之感。
“哥,真没看出来呀,你平时五音不全,还挺会唱的。”袁顾回到包房,高立泽便凑上来。
“不过,这首歌太老了吧,我都没听过。”
“还没你老呢。”袁顾呛声,拿起宋之照面前的那杯healer喝了一口,“哇,这味道,真得难以形容,又甜又辣,不过,有我喜欢的薄荷。”
钱秋雁探了探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袁顾,“袁顾呀,你别别怪我八卦,这歌是唱给谁的呀?这又是一辈子又是真心刻骨的。啧啧啧,听得我的小心肝呀,一颤一颤的。”
高立泽也一脸八卦地靠过来,“哥,谁嘛谁嘛?”
宋之照被杯中酒呛着,不停地咳嗽起来。
“唉哟哟,怎么回事呐?”钱秋雁一脸看戏的表情。
宋之照摆摆手,起身,“我先走了,明天要去公司。”
“诶,二哥,这还没到十二点呢。”高立泽拽住他,不让他走。
“我去一楼玩玩,”钱秋雁起身,她不想当电灯泡。
“秋雁姐,”高立泽拉住钱秋雁,眼神示意,“不吃瓜啦?”
“这一屋的,全是熟人,没劲。”钱秋雁耸耸肩,离开包间,一边叹着气。怎么回事,宋家两个男人都是gay?
高立泽也跟着下去,他不想跟宋之照待一起,因为有时候他很无趣。
包房里只剩下宋之照和袁顾,那一曲过后,二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变了,变得不再如之前一样纯粹,带着尴尬和暧昧。
“你生日的时候,我没在锦城。”宋之照说完,又一口将那杯酒灌下肚,辛辣感从口腔涌入喉咙,猝不及防。
“公司的事也重要。”袁顾伸开双臂,颇有心机地缓缓地朝宋之照肩膀游走而去。
“补上生日礼物。”宋之照的手揣在衣服兜里许久,这才拿出一条手坠。
袁顾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他拿过那串手坠,晃荡起来,接着又绕在手腕上。
“你不问问,它有什么用?”宋之照转头,差点撞上袁顾的脸,他缩缩身子。
“你给的,就是最好的。”袁顾又挪过去,靠近他。
“我想跟你说个事。”袁顾的手大胆起来,箍住他的肩膀,朝自己这边紧了紧。
从小到大,他们二人勾肩搭背、互摸瞎搞,从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从哪个时候起,开始变了,袁顾也分不清。
“明天有例会,我要回去休息了。”宋之照起身,他莫名觉得今夜的酒呛人,连说的话都烫嘴。
“喂?”袁顾一把捉住宋之照的手腕,重重一拽,将他摔在沙发上。
“你又发什么疯?”宋之照伸手抵住袁顾,“有话就好好说,别老上手。”
“你以前不是这样,怎么现在,摸都不让摸一下?”袁顾伸腿,膝盖压住宋之照的双腿。
“你听着,我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很重要。”袁顾低哑着嗓音,呼出的热气喷在宋之照的鼻尖,还带着龙舌兰酒中薄荷的清香和枫糖浆的甘甜。
“不准说,我不想听。”宋之照屏住胸口攒动的热涌,双手使劲,试图推开袁顾。
“你别费力气,”袁顾擒住他的手腕,“我比你高,又在部队待过几年,你反抗不了。”
“听我把话说完,我就放了你。”袁顾又像哄小孩一样,轻声低语。
无声的沉寂,许久后,袁顾才缓缓开口道,“我一岁三个月的时候,你出生了,我妈抱着我,到医院去看你。”
“你长得又白又软,可爱得很。我一见你就扑上去,亲了两口,弄得你满脸口水。”
“你放屁。”宋之照脸烧得滚烫,他觉得这是极其难堪的糗事,“你才一岁多,记得住这些?你骗鬼呢?”
袁顾勾唇,笑了笑,“这可是你爷爷告诉我的,他还说呀,你小时候老爱哭,谁哄也没用,我一亲就好啦。”
“哼,你要点脸吧。我是被我哥从小带大的,没你什么事。”宋之照嗤声。
“说完了没,我要走了。”宋之照吞吞唾沫,挣扎身体,想起身。
“别动。”袁顾吼道,更加用力地摁住他,“我们可不可以一直这样好下去,一辈子?”
“如无意外,我们一直都会这样好,直到老死。”宋之照认真说道,看向袁顾的上目光,满是诚挚。
“我说的不是这个,啧。”袁顾迫切解释,“我该怎么说呢?”
“就是,我们能不能更进一步,再近一点。”
“袁顾,就这样,刚刚好,相信我。”宋之照声音冷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可我想更进一点。”袁顾摇头,俯身,吻上去。
宋之照嘴巴紧抿,不拒绝也不迎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胸腔内急剧加速跳动的那颗心,早已缴械投降,将自己出卖得彻底。
“我们做吧,就一次,行不行?”袁顾抬眸,认真地询问宋之照的意见。
“no。”宋之照起身,推开他,一个字冷漠且干脆。
“袁顾,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早点扼杀掉这荒唐及荒谬的念头。”宋之照端坐好,理理衣襟。
“我怎么荒唐了?我就是想,想跟你睡···在一起而已。”袁顾蹙眉,他的真心总是被无视,难道爱意表露出来,就显得廉价?
“你别打破我们维系多年的感情,我不想彼此变成陌生人。”宋之照严肃不已,“何况我们两家的关系,牵扯很深,你比我更清楚。”
“我清楚,但不并妨碍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以爱人名义。”袁顾滑下沙发,蹲在地上,抬眸望着宋之照,虔诚炙热。
“两条线,你想要他们平行一起走下去;还是相交后,渐行渐远?”宋之照避开他滚热的视线,给出选择,“你选哪条路?”
“我一条也不选。”袁顾扬起嘴角,眼底染上笑意,“我不做那条直线就行了,那就是另一种可能。”
“大家变成弯弯曲曲的线,互相纠缠,最好绕成一团乱麻,理不清也剪不断。”袁顾提出更好的可行性方案。
“只有平行和相交两种选项。”宋之照起身,拿出手机,拨通代庭柯的电话,“开车到门口。”
“你是在拒绝我?”袁顾朝他后背喊道。
“很明显,是。”宋之照也回答得干脆。
“好。”袁顾牙槽紧咬,“你敢拒绝我,等着瞧。”
宋之照怔了怔,推门径直离开包房。
袁顾一人瘫在沙发上,茫然地望着玻璃顶,迷离的灯光扫至眼眸,他随即阖上眼。
沙发另一端陷下去,不用看也知道是钱秋雁坐下来了。
“怎么了?失恋啦?”钱秋雁明知故问。
袁顾半睁眼,懒散道,“恋都没恋,哪来失的?”
“被拒了?”钱秋雁叹口气,“正常。”
“他呀,别看着表面一副温良之相,实则冷得很。”
袁顾一听,慢慢抬起身子,勾眼望着钱秋雁,“他哪里冷了?他热情似火,浑身滚烫。”
“嘁,”钱秋雁抽出一支烟,点上,又将烟盒递到袁顾跟前,“真要这样,你俩干柴烈火的年纪,早在这刀剑相抵,大战几个回合了。”
袁顾舔舔嘴皮,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
“不抽了?”钱秋雁笑笑,“难得,戒得掉吗?”
袁顾不答,起身,戒得掉吗?钱秋雁到底指的是烟,还是宋之照。
黑色越野车从缪斯门口驶离,疾驰去往锦城大道。
萨克斯柔和舒缓的前奏响起,“iknowyouneedafriend,oalkto,whowilandwhatyogthrough···”
性感的唱腔与声线,将袁顾的思绪拉回来。
邱宇的烟早已抽完,袁顾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二人来到三楼,邱宇的办公室,袁顾将门关上,抱胸,慢悠悠踱步过来。
“袁总,有话好好说。”邱宇缩缩身子。
“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睡到他?”袁顾愁眉不展。
邱宇张大嘴巴,自己又伸手,将下颌推上去。
“我的哥呀,这都大半年了吧?整整一百八十天,你都在干什么?干什么?”邱宇翻起眼皮,指腹又按按眼角。
“我这鱼尾纹都快被你急出来了。”
“你说让他吃醋,他就会明白自己的真心,我就按你说的办法来得呀?”袁顾猛地一踹邱宇坐着办公椅,“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与计谋?”
邱宇差点滚落在地,“老大,让他吃醋的方式有千百种,可你选了最危险最差劲的那种。”
“他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一颗铁树,千年不开花的那种,啧啧啧。”邱宇摇摇头,“可最近传出这样的流言,他都没跟你掰扯,可想而知呐,你在他心中,还是不一样的。”
邱宇指的是,袁顾时常打着宋之照的名头,约会女人,还带去酒店。可谁又知道,他还叫上高立泽,去酒店不是开房,而是组局打麻将。
后来,被约过的女人也不再理会袁顾,因为他兄弟二人牌技太好,每次都赢人家的钱。
“不一样又能如何?”袁顾颓废地叹口气,落寞地靠在柜台边。
“我跟他,最亲密最近的关系也只能这样了。”
“别,别气馁呀顾哥,我再想想。”邱宇按按额头,“吊住一个男人的胃,你先做饭给他吃?”
“从小就是我做饭,人家吃干抹净就不认账。”袁顾气道。
“要不,咱来硬的?”邱宇试探问道。
“硬来?”袁顾抬眸,“唉,不行不行,他烈得很。”
袁顾指指嘴皮,“看见没,咬出血了。”
“嘶。”邱宇面色更加难看,“这软硬都不吃,那可不好整喽。”
“那就只剩最后一招。”邱宇朝袁顾勾勾手指,附在他耳边嘀咕两句。
袁顾脸色一变,眉梢染上喜色,接着又一沉,“不行,你忘了,他学的什么专业?那玩意,他光是闻着味就一清二楚,我不敢。”
“别怕,到时咱哥几个先将他灌醉,然后再这样那样,天和酒店就在隔壁那条街。”邱宇打着手势,半分钟内出具一条可行性方案。
“啧,还是不行。”袁顾摇头,“我怕他离我,越来越远。”
“我去,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是不是真不行?”邱宇瘫倒在椅子上,“抽空去医院挂个专家号吧。”
邱宇抬头,怎么没人回应,再一看,袁顾拿着手机,眉头深锁。
“我先走了。”说着,便快速离开邱宇的办公室。
代庭柯开着车,时不时地看向看排,“老板,是回浣溪居还是?”
“回家,先去一趟夜市吧。”宋之照闭着眼。
“好。”代庭柯的声音变得轻快,嘴角也不由得牵起。
锦城三环的夜市是条步行街,代庭柯将车停在路口的车位上,解开安全带。
“宋总,你要吃点什么,我打包过来。”
宋之照已然下车,理了理衣服,抬抬下巴,朝前走去。代庭柯连忙快步跟上,紧紧随在他身后。
夜市上熙熙攘攘,宋之照谨慎地避开着人,怕那些奶茶、油渍沾到自己身上。
小江烧烤摊,周围摆了几张折叠木桌,其中两张桌子坐着客人。
“看起来,生意还不算太差。”宋之照低声道。
代庭柯赶紧上前,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擦桌子和凳子,这才放心让宋之照坐下。
原本在烤炉前忙碌的成江,习惯性朝新来的客人喊道,“随便坐,要吃点什么。”
宋之照穿着衬衣,坐在凳子上,看着成江的身影,未吭声。
“宋总?”成江喊了声,“您先坐一坐。”
“你忙你的。”宋之照微微点头。
代庭柯脱下外套,搭在一旁边的凳子上,上前帮着成江打下手。
“我忙得过来,你去坐着吧,别让宋总一人待在那。”成江用手肘拐拐代庭柯,又拖着腿来回拿东西。
“你是掌勺的,我来负责端菜。”代庭柯拿起盘子,“这是哪一桌的?”
“最边上,两男两女那桌。”成江回道。
代庭柯端上菜,又替宋之照拿了一罐可乐,还贴心地拉开拉环。
“你别管我,去帮帮他。”宋之照点头,喝了口可乐。
代庭柯小跑着上前,跟在成江身边,听他指挥,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之照看着成江拖着左腿,有些费劲地来回,心头不由哀叹。
成江左腿比右腿要短一些,是脊髓灰质炎病毒侵袭导致,就是临床上俗称的“小儿麻痹后期综合症”。
因为腿部肌肉萎缩和继发性关节炎导致的残疾,以致他从小便被人欺侮奚落。代庭柯与他是邻居,每次有人欺负他,代庭柯便会冲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只不过,破碎贫困的家庭与身体的残疾,让成江不得不提早进入社会。代庭柯当过几年兵,他实在不放心成江一人在社会漂泊,便在当兵五年后退役。
作为一期士官,在义务兵的基础上,大概多出了十万的退伍费。而他将这些钱多数用在替成江做肌力训练与买药上。
成江对宋之照心怀感恩,因为夜市的摊位协调,包括创业成本,是宋之照提供的。
或许,对于他这样的有钱人来说,二十万如同顺手买件家具般轻松。可命运的一颗小小尘埃,落到成江这种命途多舛的人身上,就是陨石的重量。
“宋总真是聪明又厉害,”成江指着摊位上方的塑料袋,得意地朝代庭柯炫耀。
那几个塑料袋上装着半袋清水,里面还有一团揉皱的铝箔纸。
“夜晚有很多苍蝇飞虫,上次,宋总教我,用塑料袋装水,里面扔团铝箔纸,就能防止苍蝇虫子。”成江指了指前方,“你看,是不是效果很好。”
“呵呵。”代庭柯浅笑,“宋总当然厉害,什么都难不倒他。公司里一堆老顽固,个个都想打压他。可是看不惯又怎样,还不是得指望着宋总。”
快要半夜,锦城大道上车流渐渐少了。
代庭柯开着车,将宋之照载回蜀韵楼。
“宋总,谢谢你,这些年来,真得很感谢你。”代庭柯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能去嘉誉集团,也是宋之照开了绿灯。
“这是你应得的,小代,别总是一副欠我多大的恩情。”宋之照睁开眼,轻声道。
“没有什么应不应得,在锦城,哪个司机的工资能到我这个水准,还有成江的事,我心里清楚。”代庭柯口气严肃且认真,他对宋之照,永远都是奉为上宾与恩人的心态。
“你回去吧,最近几天我不去公司,你自己安排时间。”宋之照下车,又拿起打包回来的宵夜,进门。
“二哥回来了。”小芳还没有睡觉,她站在玄关口,接过宋之照手中的东西,“宋叔叔好像不大高兴。”
宋之照换好鞋,指着打包回来的宵夜,“你拿去吃吧。”
“他怎么了?”
“下午浚哥回家,又走了。”小芳低声道。
“嗯,你休息去吧。”宋之照说着,朝二楼走去。
“爸。”书房门口,宋之照敲敲门,叫了一声。
门是虚掩的,宋之照推开门,只见宋程坐在软椅上,眼睛盯着书桌上的照片发愣。
“今天怎么想着回来?”宋程收回思绪,瞥了眼宋之照,又看向别处。
“想在家休息几天。”宋之照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夜空。
“因为大哥的事?”
宋程轻轻哼了声,“他还有点良心,记得后天是你妈的忌日。”
“所以,爸,你是不想让大哥去祭拜妈妈?”宋之照回头,敛敛眉心。
“妈妈生前早就知道他跟方池的事,如果你刻意阻止,岂不是让妈妈不开心?”宋之照叹口气,坐到沙发上,扯扯领口。
“我就是不想看到他两人。”宋程抬眸,冷淡说道。
“好好,不让大哥去,就我们爷俩去,行吗?”宋之照赶紧哄哄自己那上了年岁的爹。
“过几天你去一趟日本,对接dl科技的亚太区负责人。”宋程松松身子,翘起腿,眼带锐意。
“亚太区负责人,是谁?”宋之照之前留学的时候,只知道dl生物科技的社长是一个老头。
dl生物科技原本一直专注灭菌特效药的研究,前年开始,这公司开始涉足中药制药行业。
宋程手指滑动着,将一份资料发给宋之照。
“你过去就知道了,或许,对你来说,是一趟顺心顺意的旅行。”
“小照,你答应过爸爸的事,还记得吧。”
宋之照垂下眼,盯着手机上的资料,一言不发。
“爸爸对你从来都是信任有加,你哥我是指望不上了。”宋程起身,往楼上走去,又回头望了眼宋之照,仿佛透过瞳孔能窥探他的内心,“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宋之照抬眸,没有躲开父亲的目光,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点点头。
书房内,宋之照拿起桌上的照片,那是宋之浚十八岁生日时,兄弟二人跟袁顾的合影。
十几年过去,大家都从青涩的少年变成青年,没变的或许就是宋之浚与袁顾眼中澄澈的光,还有宋之照看起来温和实则冷淡的脸。
宋之照回过神,袁顾离得很近,他有些无措,不着痕迹地挪开位置。
他打个哈欠,踢了踢袁顾,又将腿跨上沙发,“让开,我要眯一会。”
“嗯,躺我腿上。”袁顾捧过宋之照的脑袋,搁到自己大腿上。
宋之照的白眼快翻到太阳穴,躺他腿上,他妈的一偏头就对着他胯部,这姿势哪里是优雅贵公子能做的。
“爬开。”宋之照轻轻阖上眼,虽是骂人,语气却轻飘飘,可能是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上染着秽气,没有精力。
袁顾低头,望着睡觉的人,他双眸紧闭,眼睫微翘,眉心似乎总是浅皱。
“以前我们很好的,为什么你开始疏远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袁顾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伸手描摹着宋之照的眉毛,再慢慢滑至他的脸颊。
“嗯。”宋之照侧了侧身子,突然惊醒。
“袁顾,你个狗东西。”宋之照起身,差点摔到沙发下,幸好袁顾反应快,一把搂住他。
“干嘛?我这给你当枕头,还不乐意了?”袁顾虽挨骂,还但是护着宋之照,不让他滚下沙发。
宋之照起身,站起来,指着他的胯部,那根棒槌就那样硬邦邦地顶着。
“你精虫上脑是不是,大中午的,那么硬顶着老子的头。”宋之照左看右看,操起茶几上一包纸巾就朝袁顾脑袋砸过去。
“又没顶进你嘴里。”
袁顾不是傻瓜,他躲了,没躲过。纸巾很轻,砸在头上不痛,反而像是按摩一样。
“这、这生理现象,我有什么办法?”袁顾叫屈,“你睡在我怀里,你的脸那样、那样贴着我,能不起反应吗?”
“我又不是太监,我起反应怎么了嘛?”袁顾站起身,二人身高相当,一时间电光火石,要打一架的趋势。“没反应的话那可就惨了,得叫你表妹在西华医院给我整个专家号。”
“滚开,你就是个只用鸡不用脑的玩意。”宋之照不屑地骂了句。
“喂?你再说、再说,”袁顾咬牙,“我没脑子,你新开的生物科技公司,外资是怎么进来的?”
“那两个亿直接飞公司账户里的?”袁顾跟在宋之照身后,骂骂咧咧,“还是说投资方看你长得帅,给你刷脸卡?”
“行行行,袁总最厉害了。”宋之照停下,袁顾咚的一声撞到他的后脑。
“疼。”
“走路不长眼吗,自己撞上,背时。”宋之照哼了声。
“谁叫你突然停下来?”袁顾吼道。
“比谁声音大是吧,拿个喇叭去小区喷水池旁边吼。”宋之照指了指门,意思很明显,他——袁顾现在可以离开了。
“你可真是无情冷血呐,提上裤子就不认人。”袁顾攥紧拳头,要不是喜欢他,心里念着他,早就将他暴揍一顿。
“老子辛辛苦苦做饭给你吃,哼,这下倒好,吃干抹净,要撵人了?”袁顾抬手,又放下,“宋之照,你狠,你有种。”
宋之照不理会,走进洗手间,拿起自己的牙刷。
“你什么意思呀,隔着两条裤子,又没舔上,还漱口?”袁顾气得不行,又站在一旁,翻箱倒柜。
“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亲口尝尝它的滋味。”袁顾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宋之照嘴里含着泡沫和水,含糊问道。
“没。”袁顾耸耸肩,“没多买几支新牙刷呀?”
宋之照不语,打开暗格,里面除了新的牙刷、杯子,还有剃须刀和洗面奶。
“看来我在这长住也没问题了。”袁顾摇头晃脑,开心不已。
宋之照刷完牙,又拿出手机,窝在沙发上,不知在玩游戏还是看资料。
袁顾走过来,刚想一屁股坐下,宋之照就说道,“主卧的衣柜里,新买的四件套,去换上。”
“哈?”袁顾睁眼,“你真拿我当保姆?”他抬抬自己的手,还包扎着呢。
“要干不干,好走不送。”宋之照指着门。
“好,我干。”袁顾起身,揉揉头发,“我马上去,请问小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了。”宋之照走到书房,打开电脑。
宋之照拿出u盘,里面是巴州项目那块基地的地形图,他又点开苏晴发来的前期可研方案,对照地形与数据。
“床单套完了。”袁顾敲了敲书房的门,倚靠在门边,看向宋之照。
“嗯,好,出去吧,顺便给我泡杯咖啡。”宋之照眼皮也没抬,径直朝袁顾下令,他或许可能以为自己在办公室,使唤苏晴。
“呵,”袁顾无奈,笑着哼了声,行,他去泡咖啡。
袁顾在厨房里和储物柜找了大半天,别说咖啡豆,连袋速溶的都没有,泡什么泡,泡你大爷?
“宋总,你的咖啡。”袁顾将一个玻璃杯放到电脑旁,里面棕色的液体,隐约冒着热气。
“咳咳。”宋之照喝了口“咖啡”,差点吐出来,但他舌尖一触便知这液体是什么,将它吞下去。
“你搞什么?”宋之照抬头,怒目而视。
“你这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自己心头没点数吗?”袁顾指了指书房内,“咖啡没找到,只有几袋小柴胡颗粒。”
“我知道。”宋之照退出电脑界面,拿起小柴胡,喝了它,反正他最近也需要解表散热。
“你喝得出来?”
“废话。”宋之照瞥了袁顾一眼,“我大学白上了?”
“诶,你跟我讲讲,在日本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去银座那种风俗店?嗯,就消遣消遣。”袁顾扑在宋之照的椅子背后,手搭上他的肩膀。
“去过一次。”宋之照手机又接到苏晴发来的资料。
“哈?”袁顾惊叫,扶着滑动座椅,将宋之照转过来,跟自己面对面。“你不是洁身自好的十佳好学生吗?居然···”
“东京的同学非得尽地主之谊,我们好几个朋友一起去的,就喝了几口酒,聊了会天。”宋之照摊手,“后来再没去过。”
“哼,怎么,东洋女人不够漂亮,入不得咱小少爷的法眼?”袁顾笑了笑。
宋之照摇头,“随便喝点酒、她陪你聊聊天,钱就没了。说的是什么让你忘记孤独、给予陪伴。”
“还不是图我兜里的钱,傻逼才会再去第二次。”宋之照嗤笑,“怎么,你也想去?”
“呃。”袁顾赶紧摆头,“我不想,不想,一切想要从我兜里掏走oney的人,都是坏人。”
“当然,你除外。”袁顾找准时机,趁其不备,在宋之照的脸颊边亲了一口。
“滚。”宋之照起身,拿过手机,骂道。
“好勒。”袁顾亲到了他,乐颠颠得。
日头渐渐西沉,宋之照站在阳台边,眼神无光地望着远处。阳台上,放着几盆仙人掌,他伸手触碰那些尖刺。
刺痛感袭来,宋之照却扯起笑,他喜欢用仙人掌的刺,来搅痛自己的指尖与掌心。
蜀韵楼的独栋别墅,是嘉誉集团早期开发的项目。别家的内院种的植物不是代表长寿的椿树,便是具有和睦寓意的海棠。
宋家别墅院里,一小半被年少的宋之照做主,种上了仙人掌。可那个乙方太不靠谱,仙人掌里面夹杂着仙人棍。
两年过去,宋之照猛然发现,那些长绿棍上开出了小白花,竟然长出了火龙果。
宋之照打电话将景观设计公司骂了一顿,又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拇指大的火龙果。
不过锦城阴沉多雨,不宜火龙果生长,那些婴儿果子还没来得及成为少年果子,便腐化掉落。
袁顾坐在沙发上,看着苏晴发过来的资料,脸色越发阴沉。
这代庭柯的工资居然是一万,五险一金,年终还有奖金,最令人费解的是,还分配了公司宿舍。
“代庭柯,到底是什么来路?”袁顾自言自语起来,一个边远乡下来的穷小子,妈死了,爸有病,穷得只剩下一副身体,到底哪样能够吸引到宋之照。
“单亲?”袁顾啧了声,“阿照肯定是身临其境,共情了。”
“我这幸福美满的家庭境况,倒还成了减分项。”袁顾握拳,“总不能让我爸妈离婚,营造一个支离破碎的境况吧?”
宋之照抬手,看着自己通红的掌心,无意地勾起嘴角。
“晚上想吃什么?”袁顾走到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
“随便。”宋之照揣手进裤兜。
“你要这么随便的话,那就吃我喽?”袁顾贱兮兮地说道。
“你很美味很可口吗?要我吃你?”宋之照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朝客厅里走去。
“小苏,”宋之照电话响起,“嗯,你看着办,我休息几天。”
宋之照挂断电话,望着袁顾,“看我干嘛?”
“你刚刚说,我是不是很美味、可口。”袁顾眼珠一转,慢悠悠走过来,居高临下道,“你都没尝过,怎么会知道我的味道呢?”
“?”宋之照耸肩。
“实践出真知,你没真正试过,就没有发言权。”袁顾笑着,弯下腰,凑在宋之照跟前。
“好,你很美味、很好吃。”宋之照顺着他的话圆回去,“要不要我让小苏写一篇报告,放到集团公示栏?”
“报告得你亲自写,毕竟你是当事人。”袁顾抓过宋之照的衣领,又颇有先见之明地摁住他的手,“想反抗?”
“你要对我,来硬的?”宋之照反问。
“硬的人,可不只是我一个。”袁顾的眼睑垂下,往宋之照的胯间瞄去。“阿照,你就是死犟,看吧,都顶成这样了,还跟我装。”
“小阿照可比你诚实多了,至少人家不会说谎。”袁顾身子朝前,抵住宋之照的腰腹,不让他动弹。
“嘶。”宋之照眉心浅拧,往沙发后背靠了靠,这更给袁顾欺压他的空间与机会。“你顶得我,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就这样磨磨蹭蹭才爽。”袁顾干脆坐到宋之照的腿上,二人刀剑相抵,直接硬碰硬。
宋之照伸手,钳住袁顾的手腕,他又开始装疯卖傻,“唉,疼疼疼,阿照,我手疼。”
宋之照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去去去,滚开滚开。”
袁顾撅起嘴,走到玄关处。
“你要回去?”宋之照偷偷瞥了眼玄关处,假装不在意地问道。
袁顾不作声,拿起那串钥匙,从上取出一把,揣进自己兜里。接着又走进卧室,径直打开衣柜,翻找起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宋之照跟着他到门口,“真当这是自己家?”
“这些都是新的?”袁顾指着浴巾和毛巾,还有几套睡衣。
宋之照挑眉。
“那我就不用再买了。”袁顾回头。
“你要住我这?”宋之照噎住。
袁顾认真地点头,又拿出那把钥匙晃了晃,“反正你把我撵出去,半夜我也能开门溜进来。”
宋之照无奈,转身又去了客厅,“我饿了,今晚吃水煮肉片。”
“我让你点菜了吗?”袁顾愤愤不平地跟在宋之照身后,傲娇地晃晃头。
“不做算了,我点外卖。”宋之照拿起手机。
“别,做做做,我做。”袁顾认输,朝厨房走去,还顺道腹诽一翻:“忍,我忍,到时在床上拿个够本,还带利息。”
“看我带伤上阵,今晚应该能拿个好的印象分。”
晚饭后,当袁顾收拾好厨房出来时,没见到宋之照的人影。
只听到浴室中传来稀里哗啦的水流声,他快步走到浴室门口,按住把手,一推。
“老子洗澡,你进来干嘛,滚出去。”宋之照站在蓬蓬头下,水流从他的后颈淋下来,水珠儿从他的脖子,疾速地朝锁骨、胸膛滑落。
袁顾的眼光随着那串小水珠滑呀滚呀,落到宋之照的腹部,再到胯部。“嘶,你怎么变大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袁顾你个狗东西,马上立刻,给我出去。”宋之照咬紧牙槽,他背后过身,面对着墙壁,不让袁顾看着他。
“你这是把后边,特意留给我?”袁顾咽咽干涸的唾沫,走近两步。
“你有病吧?”宋之照又转回来,拿起花洒,调成冷水,冲到袁顾脸上。“老子在洗澡,谁让你进来的?”
“还不是你故意勾引我?”袁顾抹抹脸,一把捏住宋之照的手腕,夺过花洒,关掉水。
“你洗澡不锁门,分明就是等着我进来,是不是,是不是?”
“是个屁,我在自己家里洗澡,还要反锁门?”宋之照靠在素白瓷砖墙上,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朝袁顾吼道。
“你明明知道,你要是不锁门,我我,我肯定会进,进来嘛。”袁顾越说越没底气。
宋之照此刻就想抬脚踹死这个狗日的,他自己心怀不轨,还怪别人不锁门。想法虽是想法,宋之照也实施了。
他抬腿,一脚朝袁顾踢过去,岂料没站稳,失了重心,顺着墙壁栽下去。
“阿照?”袁顾一见,心都提到嗓子眼,他不顾手受伤,搂住宋之照,自己则被推到浴室墙角。
后背撞到生硬的夹角,袁顾闷闷地哼了声,“阿照,你没事吧?”
“唔。”宋之照看看自己的腰,被袁顾双手牢牢扣住,挪不动一丝一毫。
“喂,拿开你的爪子。”宋之照缓过气,低沉沉的嗓音说道。
“我马上拿开,你先站稳。”袁顾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手非但没松,还箍得更紧。
“袁顾,你能不能别随时随地都发情?”宋之照垂着头,叹气道,“你那玩意儿,顶着我了。”
“阿照在我怀里,很难不产生反应。”袁顾轻声说着,将宋之照扶正,又将他的双手抬起,按在墙壁上。
“出去。”宋之照微微侧头,吐出两个字。
“嗯···”袁顾拖长声音,身子抵上去,嘴唇划过宋之照的耳廓与脖颈,“浴室的热气好重,我晕了,走不动。”
“爬出去,滚出去,随便你选。”宋之照肩膀一甩,拿起花洒。
“阿照,你都受伤了,我来帮你洗。”袁顾不依,夺过花洒并打开,调至热水,“别犟,听话。”
袁顾身上的衣服早已浇个湿透,他干脆脱下来,又拿起香皂,抹起来。
“呃,我手没问题。”宋之照说着,却任由袁顾双手在他身上借着抹香皂的由头,乱摸乱搓。
“洗头么,一起洗了吧。”袁顾自问自答。“下面那头也一起。”
“喂,它来劲了。”袁顾抿抿嘴巴,望向宋之照的胯间,耷拉着的时候尺寸就惊人,这下支楞起来,更粗更壮。
宋之照“啪”地一下拍开袁顾的手,“我二十几岁的人,血气方刚很正常,又不是七老八十。”
袁顾不由扯开自己的内裤边缘,瞟了眼自己的小可爱。原本他还是挺自信,毕竟锦城男性尺寸调查表,他看过,自己在平均值之上。
可今天看见宋之照的尺寸,他抑郁了,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什么秘术或是方法,才长这么大?
“阿照,你这,这些年吃了些什么,长这么大?”袁顾吞吞唾沫,直勾勾地盯着宋之照胯下。
“我本来就这样。”宋之照冷冷地回道。
“我才不信,肯定是吃了什么药,对。”袁顾一边替他搓着头发,一边说道,“你学的医药专业,又出国留学,肯定有什么药能再次发育。”
“到底是什么药,给我也用用呗,我也想再,再长大那么一丢丢。”袁顾贱兮兮地问道。
“洁身自好就行了,别玩得太浪,花蝴蝶。”宋之照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嘁,你就喜欢在我跟前装清纯,”袁顾双手滑到宋之照的后腰,轻轻一掐,“听听公司的人怎么说,宋总温和优雅,说话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这不是事实吗?”宋之照嘴角噙着笑意,反问。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这假清高伪禁欲的面皮撕下来。”袁顾愤恨道。
“你的手,请不要放在不该放的位置。”宋之照咬着牙,狠盯着袁顾。
“那你说,该放在哪里?”袁顾凑近他,低语着,浴室的热雾越来越重,朦胧又迷离。
而他包扎手的纱布,早已浸湿。
宋之照扼住袁顾的手掌,“别乱碰。”
“阿照,这里也得洗一洗。”袁顾反手,一根一根拨开宋之照的手指,趁其不备,双手一把握住他的根。
“它很喜欢我的手,”袁顾咬了咬嘴角,啧了声,“还在动呢。”
“袁顾,唔。”宋之照原本想要咒骂,从喉咙里传来的声音却是浑厚嘶沉,“都说了叫你别碰。”
袁顾此时脑中已经是一团面糊,无法思考,他眼底殷红,脑中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贴近他,靠近他,无论用什么方式。
“我偏不。”袁顾咬着牙齿,一字一顿说道。
“我就要碰,它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袁顾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那根涨得滚热如烙铁的东西。
“阿照,阿照,我,我。”袁顾抬起眼眸,眼中盈满渴求之意,“我用手好不好,用手让你开心,好不好?”
“不。”宋之照的口气不像拒绝,更是变相地召唤引诱。
“别口是心非了,你不只下面硬,嘴也很硬。”袁顾双颊通红,“阿照,你别拒绝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袁顾!”宋之照快要沉溺在袁顾的挑弄和爱抚之中,却又在瞬间清醒,他一掌拍开袁顾的脸,胸前剧烈起伏,“马上出去。”
袁顾又被这巴掌拍懵了,他握起拳头,走出浴室,摔上门。
浴室里的水还在哗啦哗啦流着,宋之照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他低下头,看着自家兄弟那硬气勃勃、绝不服软的坚挺模样,无奈摇摇头。
“宋之照,你装什么装?”宋之照自嘲地笑笑,快速冲淋一遍身体,拿起浴巾裹在腰腹,从浴室出来。
袁顾一脸别扭地坐在沙发上,抱胸。宋之照径直掠过客厅,钻进卧室,视沙发上生气愤怒的人如空气。
“喂,你眼瞎呀,看不到我是吧?”袁顾气冲冲地走到卧室门口,踹了一脚房门。
“看得到。”宋之照打开衣柜,拿起一条内裤穿上,又找了套纯棉浅色家居服套好。
“你不是喜欢裸睡吗?捂得这么严实干嘛?怕我吃了你?”袁顾一连三问,哼,又在我跟前扮清纯。
“我穿羽绒服都不关你的事。”宋之照呛道,又随手抽起床头那本《当呼吸化为空气》,翻开看起来。
“我去洗澡了。”袁顾闷闷地说了句,然后拿起浴巾离开卧室。
宋之照买的这套房,浴室很大,里侧放了个大浴缸。
袁顾按了按开关,调了调水温,开始往浴缸放水。
“泡澡真爽啊。”袁顾半躺在浴缸里,一边刷着手机,苏晴很识趣地将代庭柯的资料发给他。
“十八岁,读完高中就入伍,去的是青海。”袁顾蹙着眉。
苏晴:袁总,你要代庭柯的资料干嘛,想挖人啊?
袁顾:他很优秀吗?值得本少爷挖他?
苏晴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嗯,怎么说呢,他虽然文化不高,但身体素质优秀吧,而且长得也不赖。
袁顾:这长相叫不赖,我看你是没见过世面,吃点好的吧。
苏晴又发来一个无语的表情:你跟人家小代较什么劲,他得罪你了?他对宋总可重要了,走哪都离不得。
浴缸里被袁顾猛地一拍,溅起水花:什么离不得?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再摸摸自己的腹部,自语起来:我这身材也算可以吧,六块腹肌,什么人鱼线也练出来了。
苏晴翻个白眼:行行行,他不算。
袁顾扔下手机,内心愤愤:一定要将那个代庭柯步步击溃。
浴缸里的水波晃荡起来,像是被清风拂动一般,可浴室是没有风的。
风变得更劲更猛了,袁顾倏尔睁开眼,面前的这片湖被揉烈风蹂躏得翻来覆去,激起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又是那个人,他依旧穿着战袍,不过这回不是山崖,而是站在湖边。袁顾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做这个梦,梦中的人背影庄严而笔挺,遗世独立般让人心生敬重。
袁顾躲在山石后,这下,他全身能够动了,可张嘴,还是无法发出声音。
那人的头发被撩得飞舞起来,仿佛天地间飘飘遨游的沙鸥一般。袁顾猫起身子,蹑手蹑脚地朝湖边慢慢地靠拢。
他的丝丝乌发飘扬起来,朝这边飞过来,掠上袁顾的眼前,好像要挡住视线。
袁顾伸着舌头呸呸两声,又用手想去拂开那些发丝,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无法使力,他快要窒息。
宋之照在房内看着书,眼睛不时地偷偷地瞄向房门,“洗来炖汤吗?这么久。”
他合上书,穿上鞋,走到浴室门口,只听到有几声扑棱扑棱的水声。“袁顾,袁顾。”
没人回应,宋之照心慌了,他抬起右手,撞到门把,嘶叫一声。
门没锁,宋之照进入浴室,看见袁顾躺在浴缸里,整个人已经陷入水中,包扎的手被泡得发涨。
“袁顾,袁顾。”宋之照跪在地上,赶紧按下浴缸的放水键,一手提住袁顾。
“袁顾,袁顾,”宋之照急得满脸通红,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袁顾的身子长时泡在浴缸里,通体潮红又带着泛白。宋之照拿起浴巾一搭,想要将他扶起来。
袁顾依旧浑浑噩噩,毫无意识。宋之照深吸一口气,双手托起袁顾,往卧室走去。
宋之照艰难地将袁顾放在床上,又拿浴巾胡乱地抹抹他的身体,再拆掉他包扎着手的纱布。
袁顾还未清醒过来,他嘴唇一直哆嗦着,宋之照伸手一探,他身子在发抖。
“袁顾,袁顾?”宋之照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声音放柔了很多。
袁顾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是梦中,只是眉心越来越皱,浓得化不开。宋之照伸手探了探他脖子的动脉,又俯身听听心跳。
隐隐听见袁顾嘴里嘟哝着什么,他将耳朵凑上去,“阿照,阿照,救我···”
袁顾像是被什么妖魔摄住了心魄,在漫无边际的黝黑之中,他想的只有一个人,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那个人一定会如暗渊中的一道光,给予他一束温暖,让他挣脱黑暗的束缚。
宋之照扶起袁顾的脑袋,垫上枕头,又扯开被子。他的胸口起伏剧烈,仿似困入梦中无法逃离。
袁顾的手紧紧地抓住床单,手背的青筋也凸现。宋之照轻轻抚上去,顺顺他的手背,渐渐地,袁顾的手放松了些。
宋之照又按住他的手心,轻柔地摩挲着,接着扣住手腕,二人十指交叉,紧握在一起。
他还在抖,宋之照俯下身,鼻尖轻触着袁顾的脸颊,吻上他略微发颤的嘴唇。
温柔的动作让原本嘴唇颤动的袁顾,在触碰到亲吻过后,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有一丝丝情动的喘息声传入宋之照的耳中,他吓到了,睁眼,袁顾依旧未醒。宋之照吞咽一下,原本口干舌燥的他更加焦灼。
袁顾眉心还是轻拧着,宋之照眼尾勾起一抹春色,只一瞬,他便再次袭上对方的嘴唇。
这一次,他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热烈又奔放,伸出舌尖探寻索取袁顾的舌头。湿润的软舌一旦相抵,便一发不可收拾。
宋之照摁住袁顾的掌心,磨蹭起来,整个身子也贴到他的腰腹间。袁顾似乎从溺水中被一个人捞起来,而且那个人还给他做人工呼吸。
向来自持的宋之照,沉溺在自己的欲念之中,直至袁顾抓住那根救命的水草般,开始回应这个吻,甚至想要汲取更多。
“唔。”宋之照快速起身,缩回手,脸红一片,连带耳郭及脖颈也受到波及,泛滥成朱色。
袁顾呼吸趋渐平稳,紧握的手也松懈下来。
“我只是在帮他。”宋之照摇摇头,为自己越轨的行为及无法抑制的私欲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只是帮他,帮他而已。”宋之照碎碎念着,又走到阳台前,失神地望着那棵仙人掌。
他伸手,又将自己的指尖抵上仙人掌的尖刺,痛感袭来,宋之照苦笑一声,“宋之照,你真卑鄙,耽于他的追逐,却从不给予回应。”
夜幕渐浓,袁顾翻身动了几下,宋之照将台灯拧得明亮一些。
“醒了?”宋之照坐在床边,斜着身子,望向睡在身边的袁顾。
袁顾没动,依旧紧闭双眸。
“呵。”宋之照轻哼一声,“别装,我知道你醒了。”
他还是不吭声,也不动,宋之照拿起床头的书,正欲敲到袁顾的脸上。只见他倏地睁开眼,握住即将落下的手腕。
“你忍心,拿这么厚的书砸我?”袁顾咧着嘴,笑得一脸灿烂。
他刚刚翻身时,就感觉到宋之照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同榻而眠,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们还在中学,彼此之间无话不谈,时常睡一张床,连内裤也不分彼此。
不知从何时起,宋之照变了,照顾他、关心他、保护他如初。可再不会随意任他触碰,任他勾搭,保持着一种怪异的距离感。
“你重得跟头猪一样,把你从浴缸里拖出来费了我好大劲。”宋之照伸出手背,探了探袁顾的额头,体温正常,也没再冒冷汗。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袁顾侧过身子,枕着自己的右手,盯着身边的人。
“人在熟睡着,眼睫毛是不会动的。”宋之照笑笑,他休想糊弄自己。
袁顾撇撇嘴,又朝宋之照挪近一些,他隐约感觉自己身体凉飕飕的,“我怎么没穿衣服,内裤也没?”
“谁知道呢,你自己爬上来的。”宋之照摊手,一脸衔冤负屈的模样。
“那你不也没阻止我嘛,啧,今天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我爬上你的床,裸睡在你身边,而你,没有撵我。”袁顾点头,给今天的追爱进度做了个总结。
看来,宋之照失忆果然是好事,不然,按他的调性,自己说不定会被关在浴室。
“我的手?”袁顾嘶了一声,这才发现纱布已被拆掉,本来手腕受伤不重,更没有赖下去的理由。
“唉哟,我这手,还有点疼呢。”
“这只手废了,不还有另外一只吗?”宋之照笑了笑。
“嗯,”袁顾歪头,一笑,“你说得对,就算不用手,还可以用嘴,用其他地方。”
宋之照咬牙,无声地骂了句:蠢货。“手拿过来。”
“干嘛,其实用手很不爽,我们可以试试其他地方,比如?”袁顾的眸光滑至宋之照的腹部,再一点一点挪动。
“你再口无遮拦,我就把你毒哑。”宋之照牵起嘴角,说道。
“别别别。”袁顾差点滚下床,他光着身子,打开房间,看到电视柜上面散乱着沾染中药的纱布。
“你能不能穿条裤子,那玩意儿晃来晃去,很骄傲吗?”宋之照别过脸,缩进被窝,他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都十一点了。
他守了袁顾四个小时,这蠢货终于醒来,还精神抖擞。
“哼,”袁顾挺着腹部,就像炫耀一般,可又立即想到在浴室中看到宋之照的庞然大物。一时间,他马上捂住自己的小小顾,奔向衣柜,拿出一条内裤套上。
宋之照垂下眼睑,勾起唇角,起身,去了玄关。
“大半夜,你去哪?外套也不穿。”袁顾跟上来,问他。
宋之照的脚步声又传来,他手中拿着一瓶活络油,爬上床。
“手,拿来。”
袁顾将枕头放好,坐在床上,他的手腕肿着,也确实还有些痛,但自己下不了手按摩。
宋之照倒了些药油在手中,又在掌心搓搓片刻,然后在袁顾手腕红肿处揉着。
“嘶。”袁顾叫唤一声,眉心紧锁。
“肯定会痛的。”宋之照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如果不将淤血揉开,一直阻滞,很难消肿。”
“知道你是专业人士,比我懂。”袁顾别过脸,唇边不经意染上一抹笑。
“那就听话,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爱惜谁还爱惜。”宋之照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虽是抱怨,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
“那你爱不爱呢?”袁顾抬眸,真诚地问道。
宋之照不语,指尖更用力,“一天到晚哔哔哔,你怎么不失声?”
“失身好啊,失给你,行不行?”
“唉哟,轻点。”袁顾又叫唤起来,夜的沉寂被这两声惨叫划破。
二人的唇枪舌战终于休止,宋之照起身,去洗手间,关上门。
他点开微信,找到钱秋雁:下周高新区那块地拍卖,你去。
钱秋雁:锦泰开发现金流不足,我们的上限是多少?5000?
宋之照:别拍,跟着叫价就行,注意分寸。
钱秋雁:我知道了。我们是替谁喂标?
宋之照笑了笑:明天现场就能见到了。
钱秋雁回复个ok的手势,立即又给助理林浩发去消息:将众生健康科技常风的资料发过来,还有照片,越详细越好。
房间内,袁顾脸色早已恢复如常,手机震动起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掩上房门,却留了一丝缝隙,好观察外面的情况。
未接来电来自老会长闫德兴,他是东川省商界老牌势力。
“会长,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袁顾谨小慎微道,他的手机调整是震动,刚刚看了看,闫德兴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没事,今晚喝了杯茶,有些睡不着。”对面传来闫德兴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挺有精神劲儿。
袁顾抬起眼眸,瞥了眼洗手间,宋之照还没出来。
“会长,大晚上就别喝茶了,那巴青县的虫草,可是顶级的。”袁顾语气温和,话说着,牙齿却紧咬起来。
“呵呵,”闫德兴笑了笑,“小袁总做事向来是最得人心。唉,我也是突然看到那盒茶叶,听人说,那叫白毫乌龙,被称作‘东方美人’,这才想起了我远在对岸的大伯。”
袁顾一听闫德兴的话,心下了然,那茶叶必定是常风送的。
白毫乌龙是号称是世界最贵的茶,不讲究条索,而是呈现出红、白、黄、绿、褐五色相间的外观,带有明显的白毫。据说,闫德兴的大伯当年随着国党去了台湾,后来两岸关系缓和的时候,曾回川探亲。
只不过,前些年他大伯身体不好,死在异乡。袁顾抿抿唇,常风那人真不简单,连这样的背景也能挖出来。
“袁顾啊,你父亲将你教养得很好,你呢,也是一个优秀的接班人。”闫德兴似是叹了口气,“商会会长主要的责任就是替大家谋取更多更大的利益,做人做事,不能老想着自己,一家独大,啧啧,风头一时出了,往后呢?”
袁在连连称是,“会长教诲得是,袁顾铭记于心,我奶奶和父亲,也常常教导我,做人要知进退,懂感恩。”
“企业在实现营利后,也不能忘记自己的社会责任感。要有道德有良心,想要做成百年企业,长久发展,可不能只顾眼前小利。”闫德兴又说了几句。
“会长就是我们商会的标杆及启明星,我们小辈,必定以您为榜样,认真践行企业社会使命。”袁顾认真听取闫德兴的建议,心里却又暗骂起来:老东西,临老退位,还想敲我一笔。
洗手间的门传来响动,袁顾立即收好手机,伸个懒腰,假装溜达在客厅里。
“这么晚你不睡,出来干嘛?”宋之照甩甩水渍,问道。
“嗯,上个厕所。”说着,袁顾讪笑,流进洗手间。
二人默契得很,什么也不提。
床头闹钟响起来,宋之照闭着眼,抬手想去按下闹铃。
接着,只听见卧室外有疾速的脚步声,继而扰人的闹铃被关掉。他满意地抿抿嘴,缩了缩脖子,接着续上自己的梦。
“你跟着我干嘛?”宋之照站在电梯前,瞄了眼身后的袁顾。
海盛大楼整栋都是嘉誉教育版块和生物科技版块的办公楼,宋之照两父子都在这上班。
“总部在那栋楼?”
袁顾点头,“我知道,等下再过去。”
“宋总,还头疼吗?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苏晴上前,递上几份文件,“这里有份文件需要签字,还有,oa上有两个流程需要审批。”
宋之照拿过文件,并没有马上签字,而是仔细地看起文件。
办公室内,宋之照揉揉额头,瞥了眼大剌剌瘫倒在真皮沙发上的袁顾,不经意地叹口气。
“小苏,我要喝咖啡。”袁顾朝着门口喊了声。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苏晴将咖啡杯放到茶几上,未等袁顾开口,抢先说道,“这是越南最便宜的速溶咖啡冲泡。”
“去倒白水。”宋之照抬头,又扔过去几袋七厘散和川穹颗粒。“各一袋,把药吃了。”
袁顾看看自己的手,今早他不想包扎纱布,但手腕处还有些红肿。
“药这么苦,我吃不下,除非得有奖励。”袁顾起身,又绕到宋之照办公桌前。
苏晴别过脸,翻个白眼:啧啧,看不下去,这样子是做给谁看的?想让我拍下来,发到集团各个八卦群吗?
“你喂我,我就喝。最好是···”袁顾凑近,手指快速抽走宋之照面前的文件,“嘴对嘴。”
宋之照极其无奈,拨通内线号码,“小苏,打电话到集团金融部,告诉高总,小袁总骚扰我工作。”
“欸欸,你怎么能这样?”袁顾摁断电话,集团金融版块是自己母亲高蓉在掌管。
在家里,袁顾是独生子,自小受宠,放荡不羁,奶奶惯着他,父亲管不住,他只害怕自己亲妈。
“我喝,我马上吃药,马上回去上班。”袁顾仰头,将两袋中成药倒进嘴里,灌下半杯水。
手机震动起来,袁顾敛敛神色,抬手,“下午一起回家。”
宋之照未搭理他,眼皮不抬,连一声轻哼也不给。
苏晴正在接电话,“李总,明天上午十点是最后期限,你再不将新方案递过来,这次合作就此作废。”
“咦,袁总,你这是?”苏晴跟供应商电话大骂一场,走到出办公室,便看见袁顾坐在接待区,看着来来往往的员工。
“我坐一会再走。”袁顾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眼光在搜寻着代庭柯的身影。
苏晴若有所思地走过来,坐在袁顾对面,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袁顾只觉苏晴眼神怪异,盯得自己内心有些发毛。
“袁总,你平时怎么玩怎么浪都行,我没有权利管。”苏晴手中拿着一支笔,轻轻地点着茶几,“但是,别在公司找猎物,坏了风气。”
袁顾挑眉,痞笑地勾起嘴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狩猎?”
“我还能不知道?”苏晴哼了声,她已经替袁顾处理过多次突发事件。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坊间传出许多对宋之照不好的传闻。
外人不知道,但钱秋雁、苏晴他们几个心里可是门清,这些都是袁顾搞得鬼,他不过就是仗着宋之照无限制的纵容,才这么放浪大胆。
“是,苏助理,我错了,我悔过,我一定改。”袁顾起身,向苏晴保证。
突然,他余光一瞄,看到一个身影,终于逮着他。
“苏姐姐,我先撤了。”袁顾拔腿就跑,顺便回头抛个媚眼给苏晴。
行政办公室内,代庭柯坐在自己那快要积灰的工位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右手边。
行政部的许芳,正在敲打着打印机,抬头看向袁顾,“袁总,你来我们部门,是为?”
袁顾轻笑,“随便看看。”
代庭柯抬头,对上袁顾的目光,“小袁总?”
“不给我倒杯茶?”
“哦。”代庭柯恍然回过神,连忙起身,走到茶水间,拿起茶杯,又翻箱倒柜地找出茶盒,用手拈了一撮茶叶放到杯里。
袁顾坐在行政部的办公室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动着。
“袁总,请喝茶。”代庭柯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又退回去。
袁顾点头,应了声,毫无在意地端起茶杯,还没揭开盖,水就溢了出来。
滚热的茶水淌在袁顾手中,他嘶叫一声,又忍住,将杯子放回原位。
“对不起啊袁总,忘了跟你说,水很烫。”代庭柯局促站在旁边,想上前关心一下,又被袁顾止住。
那杯茶的水添满了,许芳过来,赔着笑,“袁总,不好意思,我再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袁顾抬手,依旧带着笑。
代庭柯只是个司机,又怎么会懂接待的礼仪。常言道,酒满敬人,茶满欺客。
袁顾抬起眼皮,望着他,“今天要去哪?”
“暂时不知道,宋总没通知我。”代庭柯老实回道。
“我先走了。”袁顾起身,朝行政部的人挥挥手。
代庭柯莫名有些不安,他也发觉,近来袁顾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友好,可思绪愚钝的他,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哪个方面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袁顾离开海盛大楼,拿出手机,“你昨晚死哪去了?现在才回电话。”
“唉呀,昨天会展中心有场漫展,晚上又跟朋友们喝了点酒,睡过头。”高立泽窝在床上,鼻音很重。
“别跟我嗲声嗲气,听得老子背皮发麻。”袁顾骂了声,又道,“我跟你说的那个事,怎么样了?”
“哪个事啊?”高立泽搓搓头发,坐起来,迷糊道。
“高立泽,你现在立刻给我清醒过来。”
“哥,哥,我醒,我现在醒了。”高立泽清清嗓子,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