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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好意思说是因为秋澈帮她画了那两朵莲,于是她心血来潮,突然很想挑一身配得上它们的衣裳穿。
她没有解释,但秋澈跟随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她还荡在床榻边光洁的脚裸,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如常地点头:“好。”
“你喜欢什么样的,就穿什么样的好了。”
李青梧顿了顿,似乎张口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秋澈发现,从前她经常会下意识忽略旁人脸上的表情,也不想费心去猜别人的心思,正是这样的性格,让上辈子尚且憧憬着亲情的她,一次又一次中了秋家父子的温情陷阱。而到了这一世,她也没能改掉过这个习惯,甚至因为心底的仇恨与痛苦,言语与行事都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可是自从意识到自己对李青梧有些不一样之后,她总在下意识地去观察对方的表情,还有一些细微的小动作,琢磨对方在想什么。
虽然很不像她的性子,但她竟然也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思。
就像此刻,李青梧话都没说出口,秋澈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同她一起坐在了床榻边,轻描淡写道:
“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迟疑,有话直说就好了。”
李青梧心头不可控地一跳。
“其实……”她脸上带了几分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松快,又有几分失落,“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秋澈侧首看她,微微诧异,“我看你常穿绯红或是鹅黄色的衣裳,原来不是喜欢吗?”
“是喜欢的,”李青梧思忖了一下,轻笑道,“不过好像,也不算喜欢。”
穿绯红的衣裳,只是因为皇帝皇后喜欢,认为这种颜色更显得她容颜娇嫩,如花似玉。
好像豆蔻年华的少女也确实大多是喜欢绯红色的,李青梧自然也是。
可若是在此之前加上个“被人赏玩”的前提,她忽然就觉得厌恶了起来。
至于鹅黄色,她向来是不喜欢的。
她从小到大都低着头,能看见的,除了那一片宫墙,也只有帝王明黄的衣角。
大夏皇权至上,崇尚黄色。特别是明黄色的物品和衣裳,也只有皇帝才可以大面积地使用并穿戴在身上。
与“明黄”这种颜色沾边的色彩,在李青梧这里,都代表了皇权与父威。
代表了压下她头颅的那隻手,代表了提线木偶的那条线——代表了不可反抗,代表了喘不过气的窒息。
恰巧十五岁时,那一次上元节,皇帝选中她,带她出宫游玩,她穿的也是一身鹅黄色的衣裙。
是帝王恩赐的颜色。
代表了宠爱,代表了看重。
也代表他想给的,李青梧再厌恶都不能拒绝。
可偏巧,那一日,也是她们初遇的日子。
从那一天起,她忽然就不再讨厌这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