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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命汲取泥潭中少得可怜的养分。

当生存成为苦难,结果只会是心性全无、风骨全无,又哪里会有今日能坐在书房里与爹爹推心置腹的秦家大小姐?

幽幽的烛光下秦尚书鬓间的白发愈发显眼。

秦姝意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父亲了,父亲和萧承豫商讨事宜总是避开她的,不想把她牵扯进权力的旋涡里。

只是她最后到底是因伯仁而死。

起事前夕,人人自危之际,父亲却偷偷来到王府,忧思过度的老者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只是站在廊下恭敬地对她行礼。

“值此多事之秋,王妃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秦尚书将秦夫人亲手做的百合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从前挺得笔直的脊背如今已经有些佝偻,却还是笑着嘱咐。

“只有王妃安好,老臣和夫人才能放心。”

说完匆匆离去,脚步踉跄,她竟是连一句再见都么来得及说。

谁承想,那是她脑海中关于父亲最后的印象,也是父女之间的最后一面。

作为女儿,作为妹妹,她是新帝的发妻、是当今帝妃,却被囚禁冷宫,甚至不能去狱中探望自己的至亲。

她的父兄和娘亲,让她成为自由的她,让她见识到天地间最美的山水,让她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孝悌礼义。

她在真正的爱里长大,却被那虚伪的爱迷了眼,如飞蛾扑火、逆风执炬。

很不应该,太不值得。

秦姝意脊背有些僵硬,斟酌着开口道:“爹爹,圣上年纪大了。”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安静,秦尚书的笑凝在脸上,身为朝廷重臣,他要是连这点言外之意都听不出来,不如直接告老还乡。

两个人的眼神碰上,都看出了对方的严肃和凝重。

片刻,秦尚书道:“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

又是这样,不想让她牵扯进那些自认为腌臜的争斗中。

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活在父兄和丈夫羽翼下遮掩耳目的小姑娘了,她要在上位者的窥视下护住自己的血肉至亲,怎么可能退缩?

秦姝意直视着父亲的双眼,语气是与他如出一辙的坚定。

“圣上年事已高、心量狭隘,爹爹是忠臣、也是重臣,狡兔尚且要挖三窟以备不患,爹爹为府里一百条人命准备条后路又有何妨?”

“爹爹,人皆有贪欲,何况是那些离登上权力巅峰只差一步之遥的贵人,在多数人自觉划分阵营后,爹爹明哲保身,落在有心人眼里,只会是不合群的挑衅。”

“我秦府不依附权贵而生,却也不能成为权贵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着坐在对面侃侃而谈的女儿,秦诵舟心惊之余是由衷的钦佩。

这番见识和犀利的剖析,不仅三言两语将朝中情势点明,而且还想到了日后新帝登基,自己这个孤臣尚书会面临的尴尬处境。

如果上位的是与他同样可称为孤家寡人的皇子,那他自然是炙手可热的新帝肱骨。

而倘若上位的是长袖善舞的皇子,秦家的耿介孤直只会是灭门的理由,满门抄斩、身首异处。

哪怕上位者中规中矩,只要他不曾示好,也只会被归为当初势力最强的敌对方。

秦诵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是他小瞧了自己的女儿,倘若她同秦渊一般托生男子,这等锦绣文才、凌云壮志,必是金榜状元。

秦姝意见父亲有些出神,试探着问道:“爹爹,是女儿哪里说错了吗?”

面色认真,她如今的揣测都是结合上辈子的经验提出来的,具体的形势变化她无法预判,她不在朝中,前世所知也有限,所以现在也只能将所有挑明去问父亲。

秦尚书摇摇头,一脸欣慰,“爹爹只是在想,你长大了,不是小姑娘了。”

闻言,秦姝意似乎被夸得面上有些发热,又道:“那爹爹是何想法呢?”

伸手剪掉要流下烛油的火苗,秦尚书才严肃地说:“爹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以百条人命换自己忠义的名声,愚不可及。”

以秦姝意对父亲的了解,就算此刻逼着他结党,他也不会那么做。

不过无妨,她今日说这一番话,原本就是为了让父亲对此事早早上心罢了。

左右还有一年的时间,不必此时就要求既定的结果,一切都还来得及。

秦姝意颔首,福至心灵,又淡淡地问道:“爹爹,朝堂波诡云谲,我们一家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不好么?”

声音很轻,恍若自言自语。

奈何书房里实在安静,秦尚书闻言,脸上浮现一瞬间的怔愣和不解,他的音调轻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爹爹和你兄长都是儒生,自幼学的是忠君保民之道,我们秦家满门忠良,既然戴着这顶乌纱帽,便应竭尽所能为百姓办实事,怎能有贪生怕死之辈?”

秦姝意了然。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她能懂。

起身要走时,却听见父亲又说了一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他面上显露倦意,一双眼炯炯有神,“姝儿,我们忠的不是萧家,而是这天下万姓。”

彷佛一声惊雷炸在她的耳边,她恍惚间竟觉得窥见前世父亲身死时的一些蛛丝马迹。

他扶持新帝上位,为什么被满门抄斩?自己从前总觉得萧承豫狠辣,心里却清楚萧承豫是个爱惜人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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