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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老大老二爱动脑子读书,不爱舞刀弄枪的热血军事,委屈老三想玩沙盘时只能乖巧巧跟在爹和老叔们身后,爹和老叔们推演战事时,他就充当小童儿在旁端茶倒水递推杆插小旗过手瘾,他爹不让他乱碰沙盘里任何东西。
这会他爹不在家,他长兄和次兄在,嘿嘿,那进沙盘室耍还不是理直气壮?爹回来也不会说什么。
赵睦坐得高,眼角微垂看三弟,隻一个眼神过来,那股子促狭劲便胜过千言万语,直看得赵珂心里发虚嘿嘿笑。
旁边赵瑾用力在他三弟脑袋上揉一把,没想到险些直接把人掫地上给大哥磕头,哈哈笑起来:“你进沙盘室准弄坏东西,上回跌折个骑兵马腿,还是兄长给修好的。”
赵珂搭着赵睦腿,往前栽一下后被赵睦扶稳,抓抓后脑杓委屈看赵瑾,“我就是想知坞台川打到哪个程度嘛。”
这句话正中赵瑾下怀,他往东边抬下巴,直指他爹书桌上厚厚几摞誊抄文书:“都是谢老叔抄送给咱爹的长右军报,看完直接有结果,还用得着去沙盘上推演?”
“……”赵珂忽然不想跟眼前这两个脑子贼好使的人说话。
是,大哥二哥能通过已呈军报及军报中所附战况,不用沙盘推演而预测出战事大体形势趋向,他不行,三人虽都是同爹所出,然则脑子的确各有不同。
父亲的沙盘舆图都是超级宝贝,重过东珠百斛,两位兄长不让去也情有可原,赵珂无声咧嘴,不说话了,门前一时陷入寂静,雨打芭蕉显得声尤响。
院中积水顺下水道争先恐后从下水口挤进暗沟,穿院而过的观赏溪里亦是雨水涨满,赵睦把书从这隻手换到另隻手拿:“雨不知还要下到啥时。”
一句话岔开话题,赵瑾跟着往外望:“我记得每次汴都落大雨,凡连续三四日不断,则附近必有地方要遭灾。”
“对呀对呀,”赵珂方才差点被赵瑾掫个跟头,现下干脆靠在赵睦腿上没起来,掰着手指举例道:“十年,六月底,暴雨连五日,彰德之西、济阴之北,山塌泥石下,毁村庄一十九,灾万人,伤亡三千众,四十余人下落不明;八年,七月中,大雨连旬不停,赣州溪慈龙爪盘堤决,水漫干道山,灾十一府,颗粒无收,人相食,”
说至此,赵珂强调:“虽书上不曾记录人相食,但我听朋友说了,当时他随家人路过那附近,不会有错,赣州本地官员联合起来打压百姓,不让把那些惨状上报朝廷,但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只要赣州百姓没死绝,那些被掩盖的真像就终有一日会揭露出来,兄长你说是吧?”
“唔,”赵睦漫不经心出声应老三,眸光稍黯几分:“是,那年我跟三叔,在赣州。”
亲眼见过……人相食。
见过人胳膊人腿如猪肉挂在肉摊上论斤售卖;见过妇人卖自己换取钱二百,嘱屠户转交她丈夫,使她丈夫带子拿钱去换粮充饥肠,而她夫在拿到钱后顺便卖五岁儿子给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