葚福往事
上话说道:曹万顺去理论被陈博术敷衍了事,陈华伟讲起革命,于先词带兵攻打桂系,曹万顺百般刁难之际,所有军官都向着于先词说话,曹万顺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架空。
陈华伟站在一束白光下,桌子即是他的演讲台,五个人围在桌前仰起头望着他,只见他的手一拍惊堂木,神采奕奕,八面威风地说着。
陈华伟(中年)清末,领土割据,葚福这地方是云南的一个县,这该死的英国佬先是在这个地方中鸦片,方便往境内运送,英国佬承包的这片地就是王家的,后来啊,英国佬变本加厉,把这葚福县彻底割给了米牟。
陈华伟(中年)鞑子害我中华民族三百年,我祖上呢,恰巧就是明末汉臣,我父亲就告诉我啊…华伟…这仇恨,咱们一代传一代,到我这已经数不清几代人了…就这么说吧,因为汉臣这个身份,清妖想杀了我们,我们家,父亲的兄弟姐妹都被鞑子砍头了,我们这几代人过得颠沛流离,没稳定的落脚点,我还能活着那真是上天怜悯我。
陈华伟黑白色的身影在白光下闪闪发亮,他双手捧着一根辫子,他深吸一口气一下将手里的辫子甩飞出去。
陈华伟(中年)恰逢清朝风云变幻,我就举起了这反清的义旗,割了头上这根辫子,那个时候人人头顶光秃秃,就是耻辱的象征,我一开始招揽了一批奴性已消的汉人组建了反清团…我们上街游行,宣传反清思想…可是啊,那些鞑子终究比我们强些,反清团被打散了…
陈华伟(中年)现在想来十足可笑,这些鞑子自诩中华民族,但是汉人在他们眼里和那些入境的外国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外国人他们打不过啊,当时北平正乱,洋人入城,朝廷还在抓百姓呢。
陈华伟(中年)那时候啊,我还想着的是恢复明制,恢复明朝疆土,恢复明帝统治地位。
王升在一旁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上,他缓缓迈开步在黑暗中踱步着,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当时我去北平寻找革命力量,就遇见华伟正在街上喊着反清复明的口号,我就趁乱把他拉到一旁,告诉他明制已过,共和,才是当下主流趋势,那个时候,他还不理解真正的革命是什么样子。
王升(中年)当时家族的生意我已心知肚明,父亲也有意让我接手鸦片生意,可我已自诩是革命者,手怎么能不干净呢,于是就有了去中国寻找革命志士的想法…
王断红仰起头望着王升,她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发出微弱的光亮,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母亲呢?
王升愣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王断红,他看着王断红举在半空的手逐渐变成黑白色,王断红的手微微晃动,逐渐变成重影,一根细丝划过她的手,她缓缓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外的人。
一阵阵寒风将门帘吹得左右摇摆,一个人的手缓缓将门帘掀开,他笑着望着坐在缝纫机前的人,她的身上穿着红蓝色带着荷花的长袍。
王升(中年)那个时候我十七,你的母亲十九,我经常去她那里做衣服,久而久之就熟络了。
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将他的身影模糊,一双手抓着衣服在他身前比着,她脸上带着微笑,寒风将她几根发丝泛起涟漪,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
段鱼安(少年)正合适,带走吧。
王升一下转过头,他头上带着礼帽,身上绑着一朵花,他看着房间尽头一个人穿着红衣披着红盖头缓步走进房间。
王升站在桌前愣愣地盯着王断红看着,王断红看着王升那双出了神的双眼,她眉毛动着,一个人黑白色的身影缓缓转过头,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
王成山(青年)为什么不是儿子!
王升的嘴巴微张,一阵阵白光扫过王断红的侧脸,他的手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发着抖拂过王断红的侧脸。
一只手紧紧攥着床单,床单出了一层层褶皱,一个人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她尖叫一声,身下逐渐蔓延一片鲜红的血,随着鲜血在白色的床单流淌着,王成山黑白色的身影一下闪过王升身后。
王升瞪大眼睛,一下转过头,只见王成山站定在他的前方,王升缓缓扭回头看着前方的王成山,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厉声喝道。
王成山(青年)您是长子!您是大哥!自然也有长孙之理!哪有什么长孙女之礼!这不是您的问题,就是她的问题…
王升颤颤巍巍地握着段鱼安的手,他跪在地上哭喊着,段鱼安面色苍白侧头笑着望着他,她的手发着抖轻轻摸着王升的侧脸,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段鱼安你瞧…咱们的女儿多好看啊…
随着段鱼安的手指逐渐屈起,王升颤颤巍巍抬起头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眼睛仍然睁着,王升哀嚎一声,他使劲攥着段鱼安的手在自己脸上蹭着。
一声碗碎的声音响彻空荡荡的房间,王成山的身影不断闪过他的眼前,他的身影在段鱼安床旁,手里端着一个碗,笑盈盈地望着段鱼安。
王成山(青年)嫂子,今早药铺抓药…得一方子可治产后虚弱,您趁热喝了吧。
王成山的手里抓着几个铜子儿,手心握着几根大黄在荒原中奔跑着,王升的脚步一前一后地在长廊里快步走着,他的手一拔枪栓,咔得一声,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珠左右动着。
王糜(老年)家族…家族…
王升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王糜黑白色的身影在床上躺着,他紧闭的双眼突然间睁开眼睛,他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王升的手在腿侧发着抖,挂在宅邸四处的白色薄布随着寒风起着涟漪。
王升嘴唇发着抖,他侧头看着院中王断红幼小的身影盘坐在地,她手里拿着一片银杏叶举在空中咯咯笑着,他颤颤巍巍将手里的枪收回怀里,仰起头大声喊道。
王升(中年)李九吝!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房间一侧跑出,他踏着凌乱的步伐跑到王升面前,他弓着身子抬眼看着王升,开口问道。
李九吝老爷,怎么了?
王升深吸一口气,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手指在半空抓着什么,又绷得僵直,他的手颤颤巍巍搭在李九吝肩膀上,他的手指将李九吝的衣服攥出褶皱,李九吝侧头一看王升青筋暴起的手,王升低下头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去…去镇子里抓药…什么药都要…包括整个葚福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九尺的蛇,三尺的蜈蚣…就是芝麻大的蚂蚁…我都要…
李九吝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王升那副怪异的表情,又感受着王升在自己肩膀上越攥越紧,他微微一点头,开口说道。
李九吝得嘞…我知道了。
一口大锅在一束白光下,黑色的汤水冒着泡,一只巨大的乌龟脑袋缓缓从汤水里冒出,它的眼睛缓缓睁开,热气包围着它。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那双眼睛,又侧头看着王升定在她脸侧的手指,王断红嘴角动了动,开口问道。
王断红(少年)爹,您怎么讲一半不讲了,结了婚就没了吗?是想不起来了吗?
王升似是回过神来,他的手从王断红脸侧落了回去,他双手撑在桌上笑着望着王断红,他侧头在王断红耳边压着声音说道。
王升(中年)没什么好说的,婚姻就是噩梦…噩梦离你很远…
王断红的手缓缓垂落,她低下头闭上双眼。王升站在一扇扇大门前,随着无数人影划过门前的过廊,段鱼安的笑声穿过耳畔,王升回眸一笑,无数扇大门依次关闭。
王断红眉毛动着,她微微张开嘴巴,头一歪,随着耳朵微微一动,一个人坐在桌上,身上穿着荷花服,她笑着望着王断红,她轻声念道。
段鱼安(少年)断红!
王断红一睁眼睛,她环视着四周,除了陈德海抬着头一直愣愣地望着她,其余四个人依然不停喝着酒,他们的手缓缓伸到桌子中央,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个人的五官变成黑白色,陈华伟紧皱着眉头,他不时尴尬一笑,王升的笑容很僵硬,似乎不是他的本意,楚书甄不时侧目看向身边的两个孩子,她笑起来格外和蔼…
段鱼安(少年)王断红!
王断红一下转过头,她看见段鱼安坐在另一只桌上,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王断红愣愣地看着她,她一眨眼睛,段鱼安笑着望着她,清脆的笑声穿过耳畔。
王断红大步奔向另一只桌子,随着他的脚步前进,身后的几人和桌子逐渐隐入黑暗中,王断红站在段鱼安身边愣愣地看着她,段鱼安的腿在桌前来回荡悠着,王断红茫然地问着。
王断红(少年)娘,你刚刚说什么?
陈德海从黑暗尽头跑出来,他站在王断红身边,他侧头望着王断红的视线,他也缓缓仰起头看向桌上,一缕缕白光照耀着二人的脸颊。
段鱼安黑白色的手捂着自己的隆起的肚子,她在院中,银杏树的黄叶不停地掉落,几片落在她的身上,她低头看着自己肚子轻快地喃喃着。
段鱼安断红…王断红…小断红…
王断红眼眶发红,她哽咽着望着坐在桌上笑着看着她的段鱼安,段鱼安双手搭在膝上,她一俯身,二人脸对着脸,窃声说着。
段鱼安(少年)是谁家的娃,长得那么好看呀…
王断红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陈德海见她哭,他也跟着一起嚎啕大哭着,王断红缓缓伸开双臂抱住段鱼安的双腿,她的脸贴在段鱼安的衣服上。
段鱼安(少年)是咱们家的娃呀…
段鱼安俯下身,她吻在王断红的头顶,陈德海侧头看着王断红趴在桌上哽咽着,二人脸上的泪痕闪闪发光。
一个人背着手站在桌前白色的光线将他的脸照得一明一暗,他望着站在前方的二人,二人的背影黑漆漆一片,桌前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陈博术听说你们两位相处的不好,曹万顺…你拔枪了吧…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蒋先生一个答复。
于先词侧头看着曹万顺,他嘴角上扬,一个人的手攥着一杆手枪顶在于先词脑门上,曹万顺浑身发抖,红着眼眶瞪着于先词,他仰头大喝道。
曹万顺蒋中正为什么要把你派给我,是不是不想让我做这个官!你就是来折磨我的…我不明白…不明白…
陈博术缓步走到曹万顺面前,他抬起头看着曹万顺那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又侧头看着于先词波澜不惊的神情,他笑着后退几步,手向后伸去,他抓起桌上的纸开口说道。
陈博术校长已经出决议了,曹万顺,处事失当…现调离第十一师,副师长于先词在任期间军纪严明,屡立奇功…师长一职由副师长于先词接任。
陈博术念在曹万顺一员老将,只是一时糊涂,现愿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调往新编第一师,任师长。
陈博术抬眼看向二人,他微笑着缓缓将手臂伸开,纸在半空随着风微微发着抖,他开口说道。